有侍卫上前,又在谢彰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等孙蓬注意到的时候,对方已满脸歉意地看向管事:“孤忘了,近日因皇祖母身体不适,宫门关闭后就不许再开,这个时辰,怕是已经关上了。”
管事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眼姐弟俩。
见孙娴眉头微皱,孙蓬也是一脸吃惊,管事只得故作镇定,行礼道:“既然如此,小的这就回禀老爷,给太子备膳,夜里太子留宿太子妃出嫁前的小院便是。”
谢彰从未在孙府留宿过。
鹤禁卫,实则是为东宫把手各处门禁的卫兵。孙蓬在任职鹤禁卫的那些日子里,时常也会见着谢彰半夜坐着轿子,被人抬回东宫。那时他听说,谢彰偶尔会在外留宿。
但,这位太子姐夫,从未陪着妻子,回娘家住过一宿。
“太子姐夫要住下来吗?”
八郎睁大眼的模样,显然逗笑了谢彰。
“是啊,八郎喜不喜欢太子姐夫留下?姐夫夜里陪你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玩什么?”
谢彰哈哈一笑:“姐夫陪你玩……”
“不行。”
孙蓬见势不妙,突然哎呦哎呦叫起来。眼角瞥见八郎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他忙往人身上靠:“八郎,七哥病还没好,夜里怕冷,八郎今晚陪七哥睡好不好?”
八郎不过才十二岁,身量已经开始渐渐拔高的孙蓬靠在他的身上,累得八郎只能张开粗短的胳膊把人抱住,焦急道:“嗯嗯,八郎陪七哥睡,陪七哥睡!”
八郎出生后不久,一场大病夺走了他本应该有的聪颖。孙府上下都知道,日后这府里上下谁都可能有出人头地的日子,唯独八郎不能。
看着一脸焦急认真的八郎,孙蓬深吸一口气,靠着他道:“嗯,七哥晚上就搂着八郎睡,以后八郎想要七哥做什么,七哥一定答应你。”
“那八郎要吃糖葫芦。”
“嗯嗯,七哥买给你。”
“要两串,不三串!”
“七哥给你请个专门做糖葫芦的师傅来!”
“那七哥你又要被阿爹满院子追着打了……”
兄弟俩你靠着我,我靠着你,一边说一边从堂屋前走远,谢彰仍留在后头,看着兄弟二人的背影,回头问:“七郎……是不是不高兴孤留下?”
孙娴摸了摸耳垂上的坠子,回道:“殿下多想了,他身体还不大舒服。”
谢彰颔首:“也是,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
“既然殿下知道七郎的伤很重。”孙娴顿足,问,“那殿下准备什么时候给孙家一个答复。害七郎受伤的人,是不是该有个表示?”
*****
以谢彰的身份,即便是作为女婿留宿在孙府,孙家众人也仍是不敢怠慢。当夜的晚膳,众人在明禧堂齐聚用膳。饭罢这才各自回房休息。
八郎像个孩子似的,吃饱喝足之后,很快就开始发困。孙蓬洗漱罢回房,就瞧见八郎露着小肚子,躺在床榻上睡得四仰八叉。
孙蓬哭笑不得地站在床边,拉了拉他的中衣,遮住八郎肉嘟嘟的小肚子,再拿被子盖上。这才叫小厮抱来一床小被,裹着往屋内一侧的小榻上躺。
月上苍穹。
整座孙府都进入了睡梦中。夜风呜咽,树叶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偶尔还有鸟叫声,“咕咕”地叫着。
夜风下,有脚步声轻巧地从远处传来,似乎一不留神踩着了落在门前的枝叶,传来清脆的一声“咔嚓”。
脚步声当即停下,似乎侧耳在听着什么。
而后,黑色的身影从门前走过。未被浓云遮挡的月光,透过镂空的半扇门,在屋内的地上留下长长的影子。
“唔。”
榻上的少年好像梦到了什么,发出梦呓,嘴唇动了动,然后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半开的窗子被人扶住,黑影翻身跳进屋内,脚步轻盈,一步步朝床榻边走去,最终停留在了榻前。
少年翻了个身,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