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动了动眼皮,又静了下来,道:“如此一来,很好。”
月老一听,也不知为何胆子大了,盯着天帝道:“如此一点都不好。你再不去瞧殿下,殿下怕是会一直怨着您。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为何不愿让殿下知道?”
天帝没睁眼,气息有点弱,半天才低声道:“怨就怨罢,毕竟因为本座,他才这么难过。”
月老往前近了两步,忍不住为他辩解,“帝座又是何苦?那件事帝座不仅没错,还救了一命。可殿下至今都怨着您。您,当真甘心?”
弘德殿庄重威严,层层的玉阶泛着亮白的光,映出了天帝端正严肃的脸,跟个木头似的。他道:“他怨本座,本座受着。本座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份,毕竟以后他要执掌整个天界,这是给他的教训。”
月老正欲说话,又听到天帝的一声低喃,低低的声音,很压抑,“何况,等到哪天本座羽化去了,谁能再这么纵容他?”
再后来,五千年的光阴如水般流过,兮光出了极宸殿。
殿外,众仙环着瑞气腾腾的仙光,唤他:“帝座。”
兮光怔住,好一会儿才问:“你们唤我什么?”
群仙中的月老上前一步,恭谨道:“前天帝已羽化了。帝座。”
兮光晃了晃眼,周围静了良久,他笑笑,拖着步子退进了极宸殿,嘭一声关了殿门。
月老抬眼去瞧,厚重的殿门严严实实关着。瞧了数眼,他无视周围无措的仙者,忽而忆起了一件事。
应该有好几千年了。
有一回,殿下犯错,被帝座罚跪了。他趁天帝不在,揣着几个仙桃偷偷去瞧殿下。
那时殿下还小,很可爱,也很懂事。他晃着仙桃逗他,“小殿下,帝座对你好吗?”小殿下很为难,皱了皱眉,沉吟道:“父上严谨,都不对本殿笑笑。”
他心疼,于是对小殿下道:“那小殿下可以对帝座笑啊。小殿下每天对帝座笑笑,帝座心里会很高兴,很高兴。”
小殿下啃着仙桃,想了想,重重点头,表示自己会很努力,末了还不好意思道:“虽然父上瞧着不太喜欢本殿,可本殿很喜欢父上的。”
月老一听更心疼了,便蹲在地上和他团红线玩。玩了一会儿,不经意一个转头,瞧见了殿门外的天帝。
天帝很威严肃穆。殿门掩了他大半个身子,背后的亮光也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是,他的目光很柔和,带着温暖的光。那光紧紧追着地上打滚的小殿下,久久都挪不开半点。
☆、第三十六章 终究是鬼仙殊途1
周围静了半天,我抬抬衣袖掩住了面,扯嘴一笑,低低道:“寡人不是乌鸦嘴,怎么老有乌鸦往寡人嘴里飞?冤得寡人心里怪难受的。”
少顷,澄澜举步往外走,声音淡淡的,“本君去瞧瞧兮光,你们自便。”
我忙起身喊住他,还未开口,便被月老摇头打断了,“你去瞧瞧也好,这事瞒也瞒不住。他早晚都会知道。”
澄澜回头,“本君不会告诉他的。不会的。”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瞧向月老,月老坐回去,低眼瞧着我脚下的碎片,神情平静道:“那天我和澄澜闲聊,开玩笑说若那鬼找上来,帝座说不定会一掌碎了他的魂。看来,我也是乌鸦嘴啊。”
我闻言淡淡道:“嗯,许是媒人这张嘴不能说不吉利的,瞧咱俩就知道了。呵。”语罢,我低下腰去捡茶盅碎片,也顾不得此举动上不上得了台面了。所幸月老也未阻止,他只是静静坐着。
碎片冰凉坚硬,被全数拢到了手心里,我直起腰,坐回座位上,眼前早已换了新的茶盅,缕缕茶香萦绕鼻尖,盈于袖内,颇为静心凝神,我遂笑笑:“对了,寡人对您适才说的牵线之事颇感兴致,您若不嫌弃寡人,与寡人说说罢。”
月老犹豫着道:“这事我又琢磨了一下,不太合适。其实若搁往日,其实也没什么。注生娘娘座下有一仙子,不喜找我们这仙谈恋爱,非要我帮忙找个不是仙的恋爱对象。可愁坏我了。”
我闻言张了张嘴,脑海里全是小白和砚的影子,不由攥紧了手心里的碎片,也知了他话里的深意,呐呐道:“若真这样,那渊止可该如何?他瞧上了我家殿主。?/p>
他没瞧我,眼睛瞥向门外,慢慢道:“铉寺,若鬼界与天界断了这条红线,也未尝不好。我们做我们的仙,你们做你们的鬼,挺好,挺好。”
小白的事儿,他想必很伤心。也许几千年来,老人家也不过难过了这么一回,可我依旧瞧不得他这样,遂斟酌着道:“小白在鬼界时常与我说起您,说您一贯疼他,小时抱着他漫天界转悠,他就喜欢吃您摘的仙桃,可甜了……”
我呼啦说了一通,他听着,身子纹丝不动,坐姿很端正,眼睛却一直看向门外。说了半天,他转过脸,笑了,满脸的褶子,格外慈祥温暖,“小殿下这是惦记着老仙呢。”
我忙地点头,眼角瞥过门口立了一个人影儿,正眼去瞧,却是澄澜。
“你怎又回来了?”月老吃惊,起了身疾步到他身边。我也忙起身,瞧着澄澜一脸平静的神色,觉着有点不正常。
澄澜没理月老,直直瞧见我眼睛里,缓缓道:“鬼王在南天门等你,本君领你去。”
我虽心里迷惑,可也知王上该等急了,便和月老道了别,将想随澄澜而去,被月老揽住了,“铉寺,老仙厚着脸皮提个要求。渊止的事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