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艾大喘了几口气,脸上的血色缓缓退了下去:“我没有看见温侯招贤纳士的态度。”
吕布冷笑:“你在此与侯爷这许多废话,莫不是想要侯爷任用荀彧?”
刘艾敛起笑容,神情凝重:“不只是荀文若。我说了,重要的是温侯的姿态。荀彧到底是不是细作,我想温侯清楚的很。你之所以看不上他,无非是他当时据守三城不降,使温侯吃了大亏。以后还会有许多降兵降将,看温侯今日的态度便可揣度未来之事。如此一来,便是有降心之人也不敢来投奔了。”
吕布面容冷峻,看着他不做声。
刘艾又道:“其次,温侯用人又疑人,是兵家大忌。你分明不信任陈宫,故离开兖州时将他带了出来,要知道,看守兖州最好的人选分明就是陈宫。你不信他,又因为手下无人,只得将尚书令重任交予他……我说的对是不对?”
吕布讪讪地瞪了他一眼,正被他说中的心思。自长安城中逃出来后他身边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亲兵,如今接了天子,才发觉手中的官职多的派发不完,高顺、张辽等人已顶了十数头衔,空闲的杂号将军头衔依旧有无数。至于文职,吕布倒不大关心,任由小皇帝去倒腾,只要兵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便安心了。
吕布想了一阵,显然有些动摇,又疑惑道:“你今日来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刘艾笑容愈甚:“自然是来为温侯出谋划策。”
吕布微微蹙眉:“是小皇帝派你来的?”
刘艾眨了眨眼,只是道:“温侯并不了解皇上。”
吕布显然来了些兴致,退回竹榻上坐下,微抬下巴看着他:“噢?你倒说说皇上是什么人?”
刘艾垂下眼,笑容略嫌苦涩:“陛下他……是明君之材,若是有机会,他可比肩光武皇帝做个中兴之臣。温侯既然决定逢迎天子,想必就已想清楚了,如今你不再是流寇豪强,而是朝中栋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该再目光短浅。如今温侯代表的是朝廷,与圣上当同仇敌忾。不论温侯有多大的野心,也要做出样子给世人看,你与董贼是不同的。”
吕布哼哼道:“你们都喜欢拿我和那老贼比,侯爷不喜欢,以后不准再提。”
刘艾顿了一顿,颌首道:“是。”
吕布神情慵懒地打量着他,手指转动着虎符:“你有些意思,留下来给侯爷做个帐前谋士。”
刘艾眉梢微挑,抱拳道:“鄙材不敢当。”
吕布哂笑,也不强求,扬了扬手道:“知道你舍不得你那小皇帝,不愿就罢了。你的话侯爷记下了,会仔细考虑。”
刘艾出了尚书台,翻身上马,微微叹了一口气。
相才?吕布至多是个将才,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在这乱世之中称得上相才?而他要做的仅是平衡两人间的势力,既不能让吕布架空了刘协,亦不能让吕布对刘协死心塌地。
刘艾回了宫,发现刘协正怒气冲冲地在寝宫中来回踱步。一见他回来,刘协先是喜上眉梢地上前了两步,复又在停下脚步,怒道:“你去了何处!”
刘艾微笑着走到他面前,伸手碾平他皱起的眉间:“新建的宫殿我不大熟悉,一时兴起走了一圈。”
刘协撇了撇嘴,对他的说法毫不存疑,只是嘟囔道:“为何不带朕一起去走?”
刘协的性情实则连刘艾的琢磨不定。他有时如平常少年一般幼稚、怯懦,有时又出乎意料地坚忍不拔;他很会装腔作势,以往每遭董卓、李傕在他面前杀人立威时,刘协都会假昏过去,连刘艾都几次三番被他骗了过去;然而有时他又难以掌控自己的情绪,一点小事便会令他忍无可忍。
刘协在刘艾面前常常会撒娇耍赖,会无比缠人,会腼腆羞涩,只是刘艾却存了个疑心,不知这究竟是不是他真正的性情。
刘艾执起他的手走到龙榻边坐下:“一时兴起罢了。阿和,你今日的表现着实有些失控。”
刘协蹙眉,不悦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刘艾指腹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漆黑的瞳仁上朦朦胧胧笼了一层雾气,令刘协看着他一时失了神:“阿和,我总觉得,你对吕布与董卓、李傕差了许多。”
刘协心跳蓦地慢了两拍,连他自己也说不上究竟来:“我……吕奉先与他们当然是不同的。”
刘艾手指缓缓上移,拂过他颤动不止的睫毛,柔声道:“是吗?其实没什么不同。今日在此地的,换了袁绍、袁术、公孙瓒……无论是谁都一样。”刘协骤然拧起了眉头,正欲开口,却被刘艾的手指压住了嘴唇,继续说道:“听我说。问题在于你的身份,而不在他们。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很明白,要做个真正执掌天下的皇帝,靠不得他们,只能靠你自己。”
刘协扯开他的手指,几次三番地张了张嘴,闷声道:“我知道。”
刘艾笑道:“吕布其实的确是比董卓和李傕好的,他虽有野心,却也并不大,况且他是个粗人,只知道攥着兵权,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心思。他身边的陈宫是个棘手的人物,你要仔细他一些。除此之外,要驾驭吕布此人,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是夜,刘艾与刘协同榻而眠。
刘艾心中想着白天的事与下一步的打算,另有不可说出口的挂念萦绕心底,故夜深之后也并未睡着。他与刘协对面躺着,指腹划过刘协秀挺光滑的鼻梁:“阿和……”
刘协突然动了动,伸手紧紧圈住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