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闻到一丝异味,但他没吭声,等红虾把车开走,费觉和男人挥别后,他才嘀咕道:“什么味道啊……”
费觉从前排把炸两扔了过来:“什么味?炸两味!”
“刚才那个男的……”周游还藏在阴影中,他问费觉,声音紧绷。
费觉道:“放心,不是会乱说话的人。”
“看上去斯斯文文,打起架来好像也不手软?”
费觉从后视镜里看了周游一眼,没搭腔,周游寻思着,低头闻了闻炸两,又从幽暗中摸索出来,抓着费觉和红虾闻了又闻,暗自喃喃:“不是这个味道……”
“做人不好要做狗啊?”费觉打开周游,没好气地骂道。
周游拿出个炸两咬了一大口,吃得直发笑:“行,行,你在太子爷那里受了气就拿我撒气,接下来二十四小时有你受的,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就骂吧。”
汽车开在高架桥上,费觉把车窗开得很大,西北风使劲往后排吹。周游手里的炸两一会儿就没了热气,他笑得更欢了,挪揄费觉:“你要是被太子爷扫地出门,就来南码头和我一起打游戏啊,天天芭乐汁,椰子水,嚼槟榔,不知道多自在。”
他又问红虾:“红虾你明天来不来?”
费觉这时看着红虾道:“明天去见可乐仔的时候小心些。”
红虾点头,周游道:“要不要明天我给你放风?”
费觉一瞪眼,周游自己笑开了怀,三两口解决了纸袋里的炸两,倚在门边,翘起二郎腿打起了瞌睡。
车到机场,他和红虾都没下去,费觉没带任何行李,两手插口袋就走了。
周游感慨说:“哇,你觉哥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潇洒。”他已经望不见费觉的背影了,灯火辉煌的机场也很快被甩在了身后,他又咛声说,“人说走就走,手筋说留下就留下……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红虾笑了笑:“我送你回去。”
他还道:“这几天辛苦你了。”
周游说:“也不错啊,我学了几句闽南话。”
“泰国怎么样?”
“天气好啊,雨季是雨季,旱季是旱季,分得清清楚楚,不像这里,黐在一起,不清不楚,”周游贴在窗缝上吸了吸鼻子,又看窗外,星月无踪,“是不是要下雨?”
红虾拧开了广播电台,深夜里已经听不到天气预报了,他们只能听歌,八十年代金曲回顾,《几许风雨》,听上去好像真要落雨。
周游忽而问道:“现在兴联还搞世袭制啊?”
红虾把音乐声调小了些,道:“怎么这么问?”
“我看太子爷对兴联的事很上心。”
“这我就不清楚了……”红虾道,“明爷走得突然,可能怕有人浑水摸鱼占明爷便宜吧。”
周游点了根烟,笑着说:“最好是这样,黑社会实在没什么好混。”
“混口饭吃。”
“哈哈!饭里有毒,好运呢,吃到速效毒药,立即发作身亡,坏运呢,吃到慢性毒药,慢慢折磨。”
周游和红虾在后视镜里相对一笑,电台里播《男儿当自强》,两人跟着唱了几句,红虾把周游送到了南码头的一间仓库。库房里有人在打麻将,啃甘蔗,红虾和周游进去,打麻将的四位大汉都像没看见他们似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周游和红虾在楼梯上道别后,红虾就下了楼,这时那桌麻友才和他打招呼,一个邀他顶位,一个请他吃甘蔗,红虾啃了口甘蔗,抬头看一看阁楼,又往边上装甘蔗的木箱里扫了眼,成堆的木箱里放着一条又一条剖开的甘蔗,里头全是封在塑料包里的子弹。
红虾吐出甘蔗碎渣,一抹嘴,和众人道:“先走了,慢慢玩啊。”
大家寒暄一番,红虾走出了仓库,开车回家。
红虾住在公寓楼十五层,他贴着扶手走楼梯上去,到了十五楼,他先推开门往外看了眼,走廊上没有人,地上铺着地毯,灯只开了两盏,有些暗,勉强能看出走廊另一头一扇漆黑的小窗。红虾侧过身子,望向紧邻着通道大门的1503号房,门前没有铁闸,门是木板门,他闪身出去,用一只手垫着,几乎发出任何声音地阖上了安全通道的门,轻步走到了1503门前。红虾左右观察了番,取走了夹在1503门缝里的一张小纸条,开门进屋,他动作迅速且无声,反锁上门后从门背后的挂兜里抽了两张外卖单塞到门下的缝隙里。他没有开灯,继续往屋里走。客厅的窗帘是敞开着的,任凭屋外的霓虹光和路灯光扑打进来,将他脚下的木地板装饰得五彩缤纷。
红虾走进了厕所,开了盏顶灯,厕所里设有两扇活动门,他从一边的门进去,又从一边的门出来,进到了卧室。
卧室里有一张床和一只柜子,和客厅一样,这里的窗帘也没有拉,轻而易举就能看到窗外的垃圾焚化场,经过黑夜的模糊,一座又一座矮丘似的垃圾山宛如货真价实的山丘,俨然是一副山色连绵的美景。红虾捂着鼻子,熏空气潮湿,垃圾熏人的臭味渗进屋里,他站在窗帘后往楼下张望,焚化场门口看不到一个路人,也看不到一辆车。他又精心倾听了会儿,拉上了窗帘,转头看着与邻居共享的那面墙壁。
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还有什么东西被撞到了地上,哭闹声和谩骂声不断响起。
红虾走去取下了墙上的一副油画,墙壁上露出了一个孔穴,那孔穴里发出光,红虾把眼睛凑了上去。
他先是看到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一闪而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