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舔着脸追上胤祯的脚步:“十四爷,十四爷,容奴才通报一声……”
胤祯啐道:“你走的还没爷快,通报个屁!再说了,六哥府上又没有女眷,有什么好通报的?”
一面说着,脚步半点儿也没停,到了门口,不耐烦挥手道:“远远的给爷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胤祚不喜欢屋里一堆人,所以服侍他的太监丫头们都像隐形人似的,很少在他跟前出现,但府里内外还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书房没人服侍,胤祯委屈自己打帘子进去:“六哥!”
胤祚已经十八了,眉目清雅如画,正坐在书案前整理画作,闻言抬头看了眼,笑道:“十四来了啊!”
胤祯哼一声,道:“你为何不等我下学就出宫了?”
胤祚用炭笔在画背后标了号放在一边,又打开一幅,口中道:“我也大了,整日待在宫里算怎么一回事?”
胤祯怒道:“你少唬我!你分明就是想同四哥一起出宫才丢下我不管!”
胤祚道:“皇阿玛命我将路上抽空画的画儿整理出来给他看,说若画的好,就送我一幅颜真卿的真迹……我若得了,先让你把玩几日如何?”
胤祯切一声,道:“我才不稀罕!”
到底不再纠缠此事——既然康熙令胤祚整理画作,他若真在德妃宫里一呆大半日,未免有懈怠之嫌。
又兴致勃勃道:“六哥,外面好玩吗?”
胤祚摇头:“不好玩。”
“骗人。”
胤祚头也不抬的做着标记,口中淡淡道:“浑河一代去年大水,周边田庄颗粒无收,为了填饱肚子,树皮扒光,草根挖光,水里的水藻也被捞起来吃掉——你说还有什么好玩的?”
胤祯闷闷道:“上书房的师傅们不都说现在是太平盛世吗?为什么百姓还过得这么辛苦?朝廷没有赈灾吗?”
胤祚道:“大清这么大,总不能指望每个地方都风调雨顺,不是这儿旱,就是那儿涝……连皇阿玛都去了,亲口尝了百姓吃的水藻——你说朝廷有没有赈灾?只是,再如何赈灾,能济一时罢了。”
“不管怎么样,我也想去看看。”胤祯道:“我都这么大了,连京城都没出过,没意思透了。”
胤祚道:“听皇阿玛的意思,明年要巡幸塞外,你去求一声,定会带你一起去。”
“那你也帮我说说好话!”
胤祚笑道:“不帮你帮谁?”
胤祯这才满意,露出笑容来,忽又趴到书案上,凑到胤祚跟前,神秘兮兮道:“六哥,你不在的这半个月,皇阿玛将东宫的侍从又换了一批呢!”
胤祚微微皱眉,明白这恐怕才是这小子真正的目的,否则仅随驾一事,他去康熙面前讨个巧儿就行,那里需要自己说什么好话?
只听胤祯嬉笑道:“真不知道二哥是怎么想的,硬邦邦的男人有什么好玩的,还和太监……啧啧,那玩意儿见了难道不嫌恶心吗?”
胤祚一巴掌扇在胤祚脑门儿上,道:“瞎胡说什么呢!小屁孩儿,好生念书就是了,一天打听这些做什么?”
胤祯冷哼道:“再小也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眼看着就对二哥失望了,除了二哥,大家都是庶出……唉,可惜先皇贵妃没能晋升皇后,不然四哥也算半个嫡子了。”
胤祚诧异的抬头,他记得康熙是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足有六十一年,且现如今太子地位稳固,盛宠无人能及,以为夺嫡之争还早的很,不想竟现在就有了苗头,且连这么小的小家伙竟都有了想头。
口中道:“过去两年太子殿下监国,克尽厥职,举朝称善,皇阿玛也赞有太子在京办理政务,如泰山之固……这失望两个字从何说起?”
胤祯道:“隋炀帝杨广为晋王时,还不是政绩卓然、战功赫赫,且礼贤下士、谦恭谨慎,可登基之后呢?”
胤祚见他竟然拿胤礽去比隋炀帝,皱眉低声斥道:“混说什么呢?太子于我们,既是兄长,更是国之储君,嫌日子太逍遥了怎的?”
胤祯吐吐舌头,低声道:“我也就在六哥这儿自在一些,一时忘了……”
声音低低的道:“二哥现如今的确表现的贤明仁厚,可骨子里却凉薄的很,当年皇阿玛在行宫病重,令他和三哥去探望,他就因全无担忧之色被皇阿玛赶回京城。我从没听说,孝顺仁爱这种事,斥责一顿就能变好的,现如今他不过是做给人看罢了。”
歇了口气,又道:“何况连皇阿玛他也未必放在眼里,现如今离东宫膳房人、茶房人和哈哈珠子被处死才过了多久?连自己的yù_wàng都管束不住,皇阿玛会放心把这江山交给他?”
听着胤祯用清脆的童音侃侃而谈,胤祚有些头大,他不想卷入夺嫡之战,但是,若胤禛或胤祯想要争一争,他很难置身事外。
他知道历史上胜利者应该是四哥胤禛,可是他这位四哥是换了壳子的,做过皇帝的他还会不会参加夺嫡?他能如原主一般取得胜利吗?换了人当皇帝,还能如历史上的雍正一样,一手托起康乾盛世?
面上却不显,只笑笑,道:“你现在太小,这些事儿想也没用,不如好生读书习武,入了皇阿玛的眼,总有一份好前程。至于我,反正没什么想头了,兄弟们待我都和善,到时候就算做不了亲王,也能捞个郡王当当,平安富贵一世,于愿足矣。”
胤祯笑:“我也就是说说罢了。”
将声音继续压低,似带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