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科举考校的内容繁多又复杂,比之察举制更考验学子的学问,相信若是父皇真的推行科举制,选取出来的学子必是我朝栋梁之才。不过......”
陈朝一脸的欲言又止,言语之间满是迟疑不决,让陈雄大好的心情微微有些不悦,“不过什么,对着父皇,不用吞吞吐吐的。”
“不过,科举制必会遭到世家的反对,若是父皇用了科举来选拔官吏,此后只要寒门子弟勤奋进学,就能与世家子一较高下,世家独大的局面将有所改变,他们恐怕不会放任父皇您掌控朝堂。”
陈朝的话落,陈雄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可怖,浑身都散发着寒气。
陈朝似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怒气吓着了一般,有些心惊胆战。
陈雄见了,摆摆手,“父皇不是生你的气,不用这般害怕。”
陈朝这才恢复了面色。
陈朝的话在陈雄脑海中不断回荡,越是想,越是气,猛地将手中的酒盏一扔,对碎成了几瓣的酒盏无动于衷,只恶狠狠的道:
“阿朝你说得很对,那些世家从来都与我们皇室作对,只顾着从我们皇室手中抢权,就是要维持他们的世卿世禄,什么狗屁的为天下百姓民生,呸!”
陈朝附和着骂了几句世家,带着忧心忡忡的道:“父皇,儿子不是无的放矢,儿子倘若真的在朝堂上提出科举的条陈,必会遭世家的反对。”
顾以丹说过,要把世家会反对科举之事在父皇跟前打招呼,这样到时候当他真的提出科举之事,世家若然真的反对了,父皇就为了打世家的脸面,一定会排除万难实行的。
也就是说,世家蹦跶得越欢,科举之事就势在必行,这样一来,第一批科举出来的人就是他的手下,到时候地方上、朝堂上都是他的势力,二哥这个岌岌可危的太子,拿什么来跟他争?
陈雄沉吟片刻,指示道:“就按照阿朝你说的这个科举之事,明日在朝堂上给父皇上奏条陈,父皇倒要看看世家是不是这般不识抬举。”
陈雄眸子里闪烁着阴鸷,酒气上头之下,杀意萦绕。
陈朝心头狂喜,响亮的应了一声,只要这次父皇应了他的上奏条陈,这泼天的功劳,就是他的了!
届时天下寒门学子都要感激他!
第二天早上,在“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尖嗓子中,陈朝抢在所有人之前,出列上奏,所奏之事正是他昨天向陈雄提出的科举制。
当陈朝合上奏折,由随侍太监收起呈给陈雄看之时,殿中一阵寂静。
不管是太子、宁江王等人,还是世家朝臣、亦或是寒门新贵,都被陈朝所奏之事震撼了。
换一个选拔官吏的法子?
且这个法子,有理有据,比之察举荐举上来的朝臣更能体现出他们本身的学问,若是真的用这个法子选拔官吏,至少朝堂上站着的都是熟读经书之人,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泰半的寒门新贵都是圣上硬塞进来的,只要找人举荐就行,学问参齐不齐,很容易出篓子。
陈朝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着众朝臣,他在仔细的观察着他们的神色,企图从他们脸上看出他们对科举制的看法,可惜能站在这里的都修炼成精了,任是陈朝瞪大了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太子脸色沉了沉,虽然对科举这个新鲜玩意似懂非懂,但只看着陈朝的折子让殿中气氛变得怪异,他心情就不好了。
“诸位卿家,说说威胜王提出的奏折如何?”陈雄也懒得看奏折上的字,装模作样的扫了一眼,放下之后开口问道。
殿中一时寂静。
陈雄环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姜太傅身上,“太傅如何看?”
不止陈朝,就是其他人都紧张的看着姜太傅,不知他对此是何看法。
“回圣上,威胜王所提之事古未有之,臣疑惑不解,望圣上许臣誊抄一份,回去仔细研读,此乃关乎我北梁大计,不容疏忽。”
姜太傅四两拨千斤,让众朝臣们包括太子等人在内都大喜,他们正愁找不到机会好好研读一下这份奏折呢,太傅这话说得对极了。
于是其他九卿相继出列请求同样誊抄一份带回去仔细研读,相继其后,其他朝臣也同样出列请求。
陈朝很不悦,他还以为世家会当场反对的,这样经过他昨天的暗中挑拨,父皇必定会雷霆震怒,想反对也没有用。
随后陈朝又安慰自己,兴许等他们誊抄回去之后,是为了想阻止科举实行的借口,这样也好,准备得越充足,反对得越厉害,科举就必定会实行。
陈雄眯了眯眼,淡淡的道了一个字,“准!”
......
回到家中的姜太傅,吩咐管家姜福生找来了姜元羲,见到她第一句就道:“威胜王今日在朝会上提出了科举之事,这是他上奏的奏折,你看看。”
姜元羲接过奏折,细细研读,看完之后感叹一句:“原来所谓的科举是这样的,果然是巧心思。”
姜元羲得知顾以丹要鼓动威胜王提出科举之后,就来见了祖父,姜太傅是知道这件事的,对孙女儿竟然有暗子在顾以丹身边感到惊诧,而更让他惊叹的是顾以丹想出来的这个科举。
“这位顾三娘子长了一颗玲珑心啊!”姜太傅也赞道,“这个法子,确实是比察举好多了,若是真的按照这样考校学问选出来的朝臣,对朝堂是极好的。”
“可惜这是在抢世家的肉,恐怕某些寒门新贵也不想答应,他们还等着子承父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