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廷道:“颍川乃是武进伯府的老家,武进伯府在京中循规蹈矩,乐善好施,可是朱家在颍川却是一手遮天,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对整个颍川县的百姓敲骨吸髓,令人发指。”
陆宸吓了一跳:“真有此事?”京城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陆文廷道:“我若不是亲眼所见,又怎么会随便诬蔑他们朱家。”他愤然起身道:“朱家在颍川一手遮天,据我调查所知,颍川县如今的土地,十成之中有七成已落入了朱家的手里。且朱家人对佃户们十分苛刻,收租极重,佃户们辛苦一年所得的粮食,八成进了朱家人的口袋,很多佃户几乎到了食不果腹的境地。”
纪氏道:“这怎么可能?难道朱家的佃户们不知道让当地的官府给他们做主吗?”朝廷为了维持地方安定,命令地主必须优容佃户,对于收租的比例有一个粗略的规定,若是地主收得太狠,佃户有权力上告县衙,衙门也必须受理为佃户撑腰。
陆文廷道:“颍川县乃是武进伯府的老家,经过数代经营,早已买通了县令,甚或县令就是和他们朱家有亲戚关系之人所任,他们相互勾结,佃户们就算是去县衙鸣冤又有什么用呢,县令老爷是不会给他们做主的,甚至还有可能被县令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关进大牢去。”
纪氏是个心肠颇软的人:“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陆文廷道:“这还只是冰山的一角呢。朱家不但控制了颍川绝大部分的良田,甚至还垄断了颍川绝大多数赚钱的行业。他们在颍川县城开设赌场、妓院,逼良为娼,将大量好人家的女子卖入妓院,若有不从者,便动用私刑,将好几个女孩子活活打死。据我的调查,朱家人手里至少有几十条人命官司,只是天高皇帝远,也没人好好查一查这些案子。在颍川,老百姓提起朱家,无不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皮寝其骨!”
陆宸豁地站了起来:“你说得可是真的?”
陆文廷正色道:“儿子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掉以轻心,所有情报都是经过再三确认的,不敢有半字虚言。”
纪氏是相信儿子的,对丈夫道:“廷哥儿虽然性子有些佻脱,可是大事上是从来不马虎的,他的话我信。”她看了一眼陆宸,神色凝重道:“老爷,你说这些事情,武进伯朱荣他到底知道不知道?”
还没等陆宸说话,陆文廷已抢着道:“朱家人若不是有朱荣在背后撑腰,在地方上又岂敢如此肆无忌惮?那朱荣不过是个区区的伯爵,家中却是金山银海,若不是靠着颍川源源不断地输血,他哪里能过得如此富贵潇洒?”
陆宸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儿子说得十分有道理。“按照廷哥儿所说,朱家人在颍川能够一手遮天,垄断了颍川绝大多数赚钱的行业,必定经营多年,朱荣就算是一时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永远也不知道。”
纪氏颤声道:“那为何颍川的事,整个京师竟然没有一丁点儿风声传来?”
陆文廷道:“儿子听说,朱家人在颍川专门养了一拨人,但凡是有人要上府城省城甚至是京城告状的,都被他们软硬兼施地截下了,朱家之所以在京中一向口碑良好,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了。”
陆清岚一拍桌子:“亏得朱荣那个老贼在京中一众勋贵面前表现出一副刚直不阿,颇有气节的样子,竟然是个大大的伪君子。这件事肯定就是这个老贼一手指使的,不肯叫颍川县的百姓进京告御状,就是为了维护他伪君子的面目。老子如此,那朱昊也好不到哪里去,姐姐决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陆文廷道:“宝儿说得有道理。”
“爹爹!娘亲!”陆清娴听到这里猛地站了起来。
纪氏和陆宸对视了一眼,都对陆家生出了敬而远之的想法。纪氏上前抓住陆清娴的手道:“娴儿放心,你若是不愿意,娘就把这门婚事给……”刚想说把这门婚事给推了,猛地想起自己已经叫宋嬷嬷把陆清娴的庚帖给送过去了。
不由着急起来:“不好,我已经让宋嬷嬷把娴姐儿的庚帖送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以朱家之前对这桩婚事表现出来的热切,拿到了陆清娴的庚帖,必然不肯轻易再送回来,到时候就算逼着他们交回庚帖,怕陆清娴的名声也要毁了。
陆清娴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陆宸自也知道此事,急忙起身道:“我这就叫人去追回宋嬷嬷。”
陆文廷脸色古怪地看了一眼陆清岚,起身拦住了陆宸:“爹,娘!你们不必着急,宋嬷嬷并没有将庚帖送过去,我在半路上拦住了她。”
纪氏一听高兴起来,“真的?”
陆文廷道:“我还能骗娘不成!”
纪氏双手合什,连连道:“真是菩萨保佑。”纪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命人叫了宋嬷嬷进来,让宋嬷嬷把陆清娴的庚帖还回来。
宋嬷嬷一头雾水地被陆文廷给带回府里来,她想申诉,可是却连陆文廷的面都见不着,正莫名其妙呢,听说太太要见她,正怕自己办砸了差事太太发作自己,见太太也不问自己办好了差事没有,只叫自己交回三姑娘的庚帖,太太十分高兴地叫自己下去了,见太太高兴,宋嬷嬷也就放心了。
自始至终她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一旁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六姑娘陆清岚。
纪氏拿回了庚帖,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对陆宸道:“这门亲事我看是不成了。哎,真是好事多磨,除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