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说,树哥能拿出十两银子做聘礼,必是在城里做了好营生。。。”胭儿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答话,才能不激怒林芷岚。
林芷岚闻言冷笑,脸上的肌肉因极力压抑而抽搐,那道疤不住跳动,吓得胭儿再也不敢说了。沈良这是让胭儿早些靠上陈旺树,得了钱倒贴沈家呢。
“你今后有何打算?”林芷岚忍了良久,才没将骂人的话说出来。
“我是没脸见人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按理我该找棵树吊死才干净,可。。。”做人总是有求生的本能,可是礼教如此,胭儿很是挣扎,她还有羞耻心,她不似她的爹娘那般不要脸。
“胡说,好好的寻死做什么!既然你来找嫂子,嫂子必不会让你受委屈。”林芷岚可不敢让胭儿有寻死的念头,这才十五岁的女娃子,正是最灿烂的年华,就这么被爹娘逼死了,亏不亏。
“嫂子。。。”胭儿到底年纪小,事情发生以来她只敢背着爹娘偷偷抹眼泪,如今林芷岚长嫂如母,关怀爱护她,她心里的委屈可不是忍不住了,搂着林芷岚直哭,上气不接下气的。
其实打过年与陈家订了亲,爹娘谋划着让她来城里开始,胭儿一直在思考,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女子该过的。对于胭儿来说,村里普通妇人的生活是她最向往的,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照顾家里,勤劳干活,一年能攒上几个子,过年能换身新衣服,再生几个孩子,看着孩子长大,给他们娶媳妇办嫁妆,然后自己老了,带小孙子小孙女的,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日子苦些没事,安稳就好,可是她娘爹偏是那样的人,一心想用她攀高枝。胭儿倒是能接受做丫头伺候人,可是她不想做小妾,小妾虽然看着生活无忧,但心里却是苦不堪言。
在胭儿短短的十几年中,林芷岚的出现最为让她震憾。这个女子与她哥哥无媒苟合,未婚生子,做着所有人都不耻的事,偏又理直气壮,就是浸猪笼也不能让她弯了腰,弱了气。哥哥遭难刺配,林芷岚硬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将生活经营起来,能赚那么多钱,能自己当家作主,还有比这样的女子更彪悍的人么?
对于林芷岚,胭儿起先是不耻的,后来是同情的,现下是敬佩的,她来这里,并非是找陈旺树,而是投奔林芷岚,林芷岚像一棵大树般庇护她,胭儿觉得在林芷岚这里很安心,至少,有了做人的尊严。
哭够了,胭儿抹去泪,哽咽地说道:“嫂嫂待胭儿,如姐如母,胭儿不知如何报答。”
“自家人,谈什么报答,你就在嫂子这里安心住着。”林芷岚抚着胭儿的背安慰道,特别心疼这个懂事的好孩子。
“我会做事,什么活都能做,我决不会白吃白喝。”胭儿保证道。
“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你哥不在,自然是我照顾你,若是你哥回来知道我不管你,说不定她就把我休了。”林芷岚玩笑道。
“不会,我哥不敢。”胭儿糯糯地说道。
林芷岚看着胭儿脸上挂着泪,很正经的说这话,不禁笑了,这女娃娃倒也有趣,眼明心亮,还真是没白疼她。
“莫哭了,坚强些,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只要有心,咱一定能过得红火。”
“嗯,我相信嫂嫂,对了嫂嫂,我哥如今怎样了?”
“信上一直都说这好那好的,没见着人,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过得怎么样了。”林芷岚叹气道。
“我听说,王家二老爷要把哥接回去,可真有此事?”
“你怎么知道的?”林芷岚疑惑地问道。
“我们这边都传疯了,大伙儿都知道此事,我们村里有人在王家当粗使丫头,她娘过年时去见了她之后回来说,王家二少爷没了,二房断了根,如今大房三房正闹得凶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年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连胭儿都知道了此事,怕是十里八村都听说了,再过不久,整个盐官县都得知道。
“我娘知道后,可高兴了,单等我哥回来享福呢,前几日还去了王家大院,可惜被轰了出来,回来后直骂二老爷,又说要是哥以后不管她,她就要告到县衙去。”胭儿心情很复杂,那可是亲娘,偏就是那样的人,让做子女的尊敬不起来。
“王家要是能让她闹出朵花来,当年她就进府了,这事,还得等你哥回来再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家常,林芷岚便出去看生意了,胭儿极力要去干活,但林芷岚偏不让,以一句现下不能见陈旺树打发了,弄得陈旺树特别幽怨,干活都没心思,还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气得林芷岚扣了他一天的工钱。
到了申时正,林芷岚交待王行恩等人好好看铺子,然后便带着胭儿回家了,根本不管气极败坏的陈旺树。虽说是平民,但礼数还是有的,未婚男女岂能随便见面,胭儿委屈便是觉得自己的名声坏了,如今要是真让陈旺树与胭儿日日粘在一起,两人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么。
进了杨家,宝儿扑进芷岚怀里,亲昵地蹭来蹭去。如今她大了,很少哭闹,咧着嘴,露出四颗小门牙,对着林芷岚傻笑流口水。
“叫声娘。”林芷岚温柔地擦去宝儿嘴角的口水,笑道。
“呀!呀啊!”
“娘的笨丫头,怎么还不会喊人呢!”林芷岚逗着宝儿。
“啊!”
别看宝儿还没开口,有些话居然能听懂,感觉林芷岚在笑自己,不依地皱着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