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料定了我会为你求助于公子,他也定会以此换取我的此生不离……你深知这一点,所以,那时,你不反抗,是这样么,爹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将军府。
一路上恍思无主,惟觉那份汲髓入骨的冰冷正将寒意浸透她周身的骨骼经络,明明是烈日当空,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甘墨不见了踪影,对于夕言和弄玉而言,这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当章邯遣人来将其离开将军府前的异样转而告知之时,俩人同感甘墨有失,遂而立时动身探寻而去。
一个好生生的活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直至入了夜,仍是任谁都寻不见,是而,任夕言再怎么不乐意,也唯有趁着夜色潜入小圣贤庄,将此事告知张良……
夜半更深,又是戒严时分,她能到哪儿去,略作思忖,亦算是碰碰气运,黑袍加身的张良入了有间客栈,随即便见着了最不该出现在此的庖丁。
见其如遇救星般的冲上前来,想必,是墨儿欺负人了。
“张良先生,你听我说,墨姑娘今日一见我,便非逼着我带她到我这家客栈的酒窖里,我说此地最是危险,不宜现身,没成想,被她死死地盯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不,迫不得已,只能带她来了,本想着当下想法儿告知你一声,可墨姑娘她……她说……”
“她说什么?”
“她说,我要是敢离开这半步,便要将我这层肚皮给揭下来泡酒,这这这……”
他顿然失笑,“今日,辛苦丁掌柜了,此处,便交给我吧!”
庖丁终得解脱,大舒一口气,蹭着滚胖的身子赶忙逃离,真真是比在噬牙狱的地牢里还要痛苦无助啊,张良先生怎就看上了这么个异类……
乃至多年后,张良仍庆幸着这一日,这一夜,他寻见了她,否则,彼时那般心境下的她,怕是任谁,都可以乘虚而入的吧!
入了客房,点燃油灯,驱走满室暗色。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坛坛罐罐,敢情,丁掌柜还兼当了一回苦力……
次而入目的,方才是蜷成一团的她。
她已喝倒在桌案下,却仍不住地往唇内灌酒。
昨夜的余怒尚未消解,遂而,看着这般模样的她,他难以平复此时跌宕陈杂的心绪。
“够了。”他居高临下,一把将她抬递至唇边的酒缶狠夺而下。
稍稍启眸,刺入眸中的光亮,令她本能地将双眸紧闭,待略能适应后,她即时起身,欲将其夺回,却因着立身过猛而导致阵阵眩晕袭来。
脚下不稳,她的身子翩然后倾而去,张良为防她摔伤,立时弃了手中酒缶,探臂将她揽住。
同时际,罐身坠地碎裂,其声响在这间悄无声息的客房内显得尤为刺耳。
她的神思亦因此而得以些微清明,抬眸望向正揽怀着她的那个男人,
“……子房,好冷,”她眼眶内不断溢出泪珠,凝声哽咽,“真的……好冷啊!”
许是被她此时失魂落魄的样子给惊到了,他愣愕了好半晌方回过神来,双掌抚上她的两方侧颊,以指腹带去她颊上珠泪,以额轻抵,轻问:“怎么了?”
他的手掌,很是温暖呢……
然,纵是如此贪恋着他带来的那份暖意,她亦未允许自己就此依偎进他的怀抱。
似是发觉到他们此刻的距离委实过近了些,她神思一震,蓦地清醒了大半,是而一手撑额,一手抵于他的胸膛,将之推离,以便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他亦不迫她,给她以充裕的时间。
然而,他等到的,却是她不发一语,续而灌酒。
气急之下,他再度将其夺下,顺手掷向地面,又是一记裂响……
强摁住她的双肩,此次,他委实是怒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这般一蹶不振?”
为什么总夺她的酒,她挑眉回问,“要不,你也饮些?”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再抢她的了?
他怒极侧首,沉道:“不——”必了。
未等他将拒绝的话言尽,她随手抄起桌案上的一酒缶,仰头灌下,身子倾向他,抬臂踮足,扬唇寻上他因着怒意而紧抿着的薄唇,更是借此将口内酒液强行渡入。故而,他顿感舌尖酥软,喉间滚烫,甚而腹内如灼。
稍顷过后,她将唇瓣点点抽离,眸色软媚,勾起指腹,在他唇瓣上游移轻探,进而谑笑道:“这不是饮下去了?”
他眸底骤兴波澜暗涌,“……墨儿,你这般不设防,会很危险的。”真当他不会趁人之危,欺负于她么?
听罢,她大为摇首,“不不不,我突然发觉,有一个更好的法子可以取暖。”说着,便揪着他的黑袍前襟,将他立时拉低一截,顺势吻上。
一番唇舌纠缠过后,她伏靠在他的肩头,本就红润的面色变得愈发嫣红,绛唇在他的耳际轻缓摩挲,“抱我吧,子房……”
她的吐息混着酒香,吹拂在耳畔,引他轻颤,好在尚能自持。
脚跟后移,与她拉开些微距离,“墨儿,你醉了,莫要说胡话。”
敛起笑意,她面色沉下,“既然不愿意,便莫再阻我喝酒。”话未落,她已自行绕开他,抬步即行。
“你要去往何处?”
是呐!她甚为迷惘地顿下了脚步,她要去哪儿呢?这个世上,还要她的安身立命之所么?
“……章邯……”如若是你的话,应该也会像这个男人一样,将我推开的吧……不对,你早早便将我推开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