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将军府注定不安宁,除却扶苏李琴卿这边,最有感触的当属隗念,如若不是那次作下的抉择,而今的小圣贤庄,会有她的一席送客之位,换言之,她与今时今日的甘墨,或便是妯娌……
无论当年是出于何种苦衷,总归是她轻负在先……
括约是在过去的六七年之间,也是在她的父亲纳娶二妻的那一年里,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发生,让人疲于应对,最后她的娘亲以死远遁,换得她们姐妹俩暂时的安宁,而就在第二年间,风波又起,这一次,除却已然自逐出家门的夕言外,她和甘墨皆是自顾不暇,一步行将踏错,便是人头落地,甘墨的处置落定的当日,她想,她也是时候,该拼一拼了……
在告别其父的前一夜,她已然从嬴政那得到了许诺,那一夜的那番对话,至今回想起,仍令她心有余悸……
那时的她,私以为手中有谈判的筹码,说话也忒大胆,却没能看出,即便嬴政需要其父这枚棋子,来替代已被处决的王相,却也并非没有折中之法,只因朝野之上,中立的大臣不在少数,她的父亲并非无可取代,换言之,终归还是她太心急了……
“看不出,隗相那样温润的性子,竟能生出个胆魄过人的丫头,倒是教寡人眼前一亮了……”
那轮审视的目光太过犀利,她低眉暗吸一口气,内衫已为冷汗浸湿,却还需强自镇定,那时的她尚不知,那时的嬴政之所以最后点了头,看上的,是她走投无路时的那份胆气和魄力,让他想起了曾经被锁宸宫的那人……
那年他初初得知母妃秽乱宫闱的事,更别说还生下了两个孽种,这让他倍感耻辱,连内息都凝滞了半晌,宫人连连遭其迁怒,在动手处理嫪毐之前,宫内险要先翻一个天……
“皮包骨,你这是什么脸色,”那人拿着奏章竹简敲了敲他的案头,随即矮身坐下,抬起一对澄明的眸子看向他,“只因为那是你的来处,就能把你打击成了这副模样?还别说,你这横眉竖目的样子,还真挺讨喜的,左右比我第一次见你时顺眼多了……”见他依旧沉着眉,没有丝毫反应,姜宸想,自己许是猜错了方向,随即矮着眉拖起香腮,缓缓试探出声,“莫非你是在嫉妒嫪毐天赋异禀?”见其眉首一提,射向她的目光满是阴戾,她想,该是中了,不假思索地,这安慰的话,便道出了口,“唉,其实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你只要把自己养胖点,那该长的地方,想必还是能长的,虽说比不得嫪毐,可堪堪还是能入眼——”
“你给我出去!”伴着一阵惊案之声,她的话惨遭打断。
额……耳朵好痛……不就是想赶人么,这么强的爆破音是要作甚,出去就出去……
走到殿门口,她突地想起了此来的目的,倏转过身去,“对了,你要是真那么闲的话,就先给我把那堆上书处理了,案上那一摞可是你的份,我可不扛,今儿个怎么也该是我轮休了。”
当时虽是羞恼异常,但却不得不承认,那时仅仅只是看着她,便觉得心臆一宽……
兴许是忆起的这段过往,勾起了他心下一软,最终决定启用左相隗林一府上下,以定朝局人心浮动之象……
隗念离开时,心气涌动,连纳入一口气,中间都险险岔断好几回,定下心神后,她对家族有了交代,却无法对那个男人交代,然而,终究要有个了断。
她一直不知,爱上一个比自己还要理智的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然而,当她道出一切后,他能很平静地颔首,甚至不问一句为什么,那一刻,她想,她该是庆幸的,至少她不必忧心他会一时冲动……
……
……
一夜终归是要过去的,但长短与否,端看个人,比如现在正在榻上闹着甘墨的张良,照规矩,他这一成婚,是有两日休期的,然而,因着这两月的日子,某人连连不在庄内,遂而,他这成婚后的第二日,还需照时起身,不得误课,换言之,他这有妇之夫的身份,并没能给他带来本该有的特权,以致只得哀叹良宵苦短……遂而,在起身之前,怎么也得闹她两闹……
“唔……不……不要了……”他一靠近,便勾起了又一轮的燥热,她本能地向里侧缩去,随后悠悠醒转……本欲裹着薄褥坐起身来,奈何腰间一阵酸麻,身子软到动弹不得,唯有退而求其次,被首一扯,将自己裹了个密不透风,青丝纷落在枕畔,看着斜倚着,且目透精光锁着她的那只光裸狐狸,心道,这男人存心不让她安生!
她的这番举动,可教张良锁了眉,裹得那般严实,是有多怕他再来一回?
探出一手,轻扯两下,这拽得……
单手支着侧颊,他不由叫屈,“墨儿,为夫昨晚为你辛劳一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大清早的就要起身,你不心疼便也罢了,怎么连点表示都没有?”
表示?当真表示表示就行了?她一脸狐疑,但想着如若不应付过这一回,耗时越长,于她便越不利,她若还想继续补眠,便也只能识相地给些甜头……
自薄褥中谨小慎微地探出一指,轻轻勾了勾,张良嘴角噙着笑,好不得意地凑了过去,她在其唇上重重印上一吻后,急急忙忙缩回了头,道:“好啦,你可以起身了。”
就这样?就把他给打发了?
才这般想着,当即便是一个翻身,给压了下去……
本来一个吻而已,压便压了,她也没那么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