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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会议长桌上环绕着一群人,一群男人。微里和潘坐在刘队对面,刘队旁边的位置空了一位。他们全体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注意力都试图集中在投影前面这个男人。
男人语气带着明显不满。都说了好多次,你们不再找我了,光这个公安局的办公室我都进了五六回,仅仅是这个月。我就不应该来反映情况,结果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不知道的以为我犯了什么事情。
刘队:人人你是好市民,我们管辖区的爱猫善心人士。一个人持续数年凭一己之力收养流浪猫,还把自己的房子给猫住,自己租房,你也第一人。我可是掌握了全部情况,了解你的人,老黄,你也就是抱怨抱怨。她,认识吗?
老黄从口袋的盒子里掏出一只精致的小木盒,扔在桌上。老黄皱眉打量着微里,看了半天,他摇摇头。刘队看了看微里,微里辨认着,她冲刘队摇摇头。
刘队:“老黄,这是老柯的女儿。刚刚从埃及回来。“
老黄不看大伙,身体晃了晃,算是知道。他做出一个突兀的动作,把刚刚扔在桌上盒子又快速地放在桌子下自己的腿上。他低头打开盒子,里面摆着一根雪茄,两根火柴。老黄一只手握住雪茄的顶端,点燃第一根火柴,火焰慢慢起来并且足够稳定,他倾斜着雪茄使得火苗和雪茄之间成四十五度夹角,雪茄被点燃,他转动着雪茄,缓缓的预热,不一会儿,火柴烧到了三分之一处,老黄直接用手掐掉火苗。
老黄:“我说最后一遍。这件事纯粹是个偶然。最近大女儿出嫁,不是挺流行电子邀请卡这样的东西吗?我也不知道,把老朋友们的邮件地址一股脑儿让这些年轻人去处理,发布一下喜宴讯息,倒是省事。”
老黄再次点燃第二根火柴,重复而熟练地做着与一根火柴同样的动作,一股子烟草纯正的香味冒出来。在场的男人们,都下意识地缩了缩鼻子。微里举起右手,高高扬着,她要提问。
微里:“黄叔,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抽雪茄的?我爸也挺喜欢的。”
老黄:“记不得了,从来不爱抽。最近这几年,生活好过,女婿当大老板,气魄大的很,哪里有老板的岳父排场不大的呢?雪茄也就是个排场。你爸也是老板,喜欢是自然的。”
老黄很自然地从盒子二层暗格里掏出一把雪茄剪。
老黄:“简单点说,就是电子邀请卡的邮件也发到了我去世的朋友柯进德邮箱,我居然收到了对方已读的邮件。当时,我那个吃惊,吓得就从电脑前面弹起来。”
雪茄焖烧着,一股股烟雾从他的手指腾然升起。滑过他的脸,窜上他的眼角,他眼角位置有个明显的抓痕,似乎是动物爪子之类造成的。
老黄:“我赶紧就问他们懂电脑的年轻人。他们说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有可能对方设定的是自动收信回复;另外一种是对方确实看过邮件,至于对方是不是邮箱的主人,还有待商榷。”
刘队笑了笑,走到老黄身边:“没有想到,你的搜证能力还是挺强。”
老黄略有些得意,剪掉了茄帽,才开始享受起雪茄来。微里没有留心听他们的说话,只是盯着那个雪茄盒子,看着看着,眼神放空。潘全程没怎么说话,她看着大家的反应。老黄抽着第一口雪茄,脸上的五官自然放松起来,都在往脑后移动,舒展得不得了。刘队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队:“行了,要不是老熟人,抽雪茄这种事情在我们办公时间是不允许的。从头到尾,到这会你才抽上第一口,麻烦得很。有这功夫,你早把事情都说完整了,也不用消耗自己的宝贵时间在这里耗着。”
老黄:“就你不懂,说你是个土老帽,还真没错。这玩意可不是抽烟那么廉价,就是要享受繁琐,有什么能比亲手为自己点燃一支雪茄有乐趣呢?挣点钱,也就这种享受的瞬间。”
大家看着他,面面相觑,也说不上什么话。
老黄:“哈哈,瞧我这个人,扯远扯远,嘴无遮拦的。那么除了邮件,我居然还在街上看见过老柯。当然只是一个背影。作为这个片区的荣誉市民,我是绝对有必要把这些情况报告给组织的,任何的点滴,猜测都不容置疑,不能忽视。”
微里突然把视线从盒子转向老黄,老黄说话期间一直保持着身体朝向刘队的状态,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微里的任何变化。
微里:“黄叔,爸爸自杀的时候,我在埃及。你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黄平服还是不看微里,就是第一时间看着刘队,大概的意思是表示请示自己能不能说这些个事。刘队点点头。
老黄:“这个嘛,八年前,你爸还是老板,我经营着一家路边餐馆,他说我做的小菜有家里的味道,于是经常来。这么一来二去,我们算是交上朋友。那阵子,金融危机,他做得都是些重型机械的国际业务,能感觉到冲击挺大,整个人都失去光彩。你知道的,他以前是个多么有光环的人。于是我约他去河边钓鱼,我仅仅一转身的功夫,就听见他噗通一声,再回头,就这么人没啦。”
老黄突然放下雪茄,两行泪说流就流,没有任何铺垫。微里对他的行为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应和共鸣。桌上的雪茄持续地冒着烟儿。老黄越哭越厉害,最后干脆把头伏在桌上,像个女孩般抽搐。潘看着这种情形,也哭了出来,潘把头靠在微里的肩膀上,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