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陶季还未跳出房子,就惨叫一声,奥马尔拿着步枪,一子弹打中了陶季的大腿。子弹灼烧扭曲肌肉的痛感,让这个14、5岁的孩子几乎痉挛。“你以为你这是硬气么?!我随时都可以崩了你!”奥马尔高声喊道。
然而陶季也再没力气爬出去,他软软的从窗边滑下来,在窗台上留下一片血痕,跪倒在了瓷砖地上,立刻有几个大胡子的散兵冲过去制住了他,反压着他的手臂,把他的脸按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呼……呼……”狼狈的陶季黑色的长头发被血液浸湿,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
“我本来不想出手的。”迈哈迈德蹲下来,“就算你死了,死去的士兵也没法活下来,不如对你善加利用,让你成为我的兵。这是我的本意,然而你却逼着我一次次对你出手。”
“你是哪国人?到阿富汗来做什么?为什么想杀我?我有太多疑问想要问你,不过我想……以后我有的是时间听你一一回答。”
陶季下巴被压在地面上生疼,他昂起脑袋来,桀骜与充满恨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迈哈迈德。“想要让我当你的兵,你就想让老子崩你几枪!”
“呵,睚眦必报的小玩意儿。”迈哈迈德笑着缓缓站起来,然后抬起手杖,毫不留情的砸向了陶季的后脑,亚洲的少年两眼一翻,软软的倒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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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阿历克赛只感觉有两只小手在粗暴的抓着自己的脸,胸口与双腿痛的他几乎要喊出来。“滚……开。”那双小手搓了搓他的脸颊,阿历克赛憋出这两个字。
“别闹了,卡图。”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那双小手便离开了自己的脸,闭着眼睛疲惫到极点的阿历克赛微微舒了口气。眼皮似乎感受到了微光,阿历克赛过了很久才缓缓睁开眼来。他只看见了半边黎明的天空与半边的茅草屋顶。
“咳咳。”他强撑起无力的手臂,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赤着上身,躺在草席上,胸口裹紧了纱布,一股劣质而诡异的草药味道从伤口处散发出来。他环顾了四周,才发现一个坐在药炉边的身影,蜷着手脚藏在草棚的阴影里,天空看起来是凌晨四五点的样子,稀薄的晨曦让事物看起来朦朦胧胧的。
“你好,请问你是?”他坐在草席上,声音嘶哑的问道。
“呐。”一声熟悉的音调拖了很长,说道:“你醒了呐。”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先看到的就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那身花衣服。
这是……?看到那张画着诡异妆容的脸,他总算想起来了:“卖货郎?”
“你认识我?”卖货郎抬了抬头,露出了高挺而纤细的鼻梁来。他灰色的眼睛透明的都显得有些空洞了。
“啊……算是吧。”阿历克赛以为卖货郎认识自己,所以才救自己的,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认出自己来。“咳咳,这是哪里?”他一咳嗽,就胸口痛得厉害。
“南方,加德兹南方挺远的地方呐。”他依然涂着紫色颜料的上唇再说话的时候翘起来,看着颇为诱人诡异。“我在河流的下游发现你的,顺便要到南方来,就把你也装在了车上。”
“啊,真是谢谢了。”阿历克赛完全没想到一个阿富汗的民众也会救自己,若是让别人发现了,早就把自己拖进村庄乱石砸死了。“太感激不尽了。”
“我下半个月才会去加德兹附近,你可以到时候养好伤,跟我一起上路呐。”卖货郎依然说的声音缓慢而低沉。
“下半个月?!那太晚了,我可等不急!”阿历克赛说着就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使不上力,他慌了:“我的腿怎么了?!”
“被爆炸波及,受了些伤,你要……过几天才能走路呐。”卖货郎站起来,他花外衫的袖子挽起来,露出白皙的手腕。“下半个月你能起来就不错了。”一个小男孩儿从草棚中跑出来,拖着一个又脏又破的熊布偶,正是卖货郎的弟弟卡图。
“你有没有……发现我别的兄弟。”阿历克赛艰难的问道。
“没有。”卖货郎简短的回答着,他纤长的手指掀起了煮药的粗陶锅盖,拿着勺子搅拌着,空旷的荒野上,天边渐渐露出的粉黄色让他长袍下消瘦却健朗的骨骼显得很美,阿历克赛似乎有点明白当初给他戴上脚镣的那个人的心情了。
“我能救你已经很不错了呐……附近的山区已经到处都是游击了呐。”他侧了侧脸,似乎安慰一样的补充道,但这根本不是安慰。阿历克赛的战友们又有几个会有他这样的幸运,被人救走。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有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