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夜深人静。
长歌毫无睡意,透过月光,她定定的凝望着身边疲惫入睡的男子,久久的,移不开双目。
不敢睡,生怕浪费了这最后相爱相守的时光,心思太重,亦无法入眠。
她便就这样,静静的,用心描绘着他的五官,一遍又一遍。
心上朱砂,三生石畔;茶糜开至,青苔满墙。
自此,江湖两忘,只影天涯作殇别。
盼来生,君为竹马妾青梅,执手一世共绵长。
拂晓时分。
殿外传来太监唤起的声音,在枕边人睁开眼之前,长歌阖上凤眸假装熟睡,男子晨起的吻,轻柔的落在她额头,她十指不断用力的掐进掌心……
尹简更衣下*,洗漱后打算离开上朝时,*上女子惺忪呢喃的话语,自背后细声响起,“尹简,抱一下再走……”
尹简回头,会心一笑,返回*边,俯身抱住长歌,“怎么,又舍不得朕么?”
“嗯。”长歌掀开眼帘,目色朦胧,悄然浮起氤氳,口中却道,“尹简,我不随你上朝了,我想出宫一趟,落日时归来,可以么?”
尹简眉峰紧蹙,“又想找离岸?”
“嗯,打算让他陪我去重光寺拜佛,我……听说京城这间寺庙特别有灵气,尤其是送子观音,拜过的女子十有**都能如愿,我也想……嗯,你懂么?”长歌煞有介事的说着她早便想好的理由,神情格外认真。
“送子观音?长歌你想……”尹简意外惊诧,声线微微有些紧,“孕育朕的子嗣?”
长歌双颊染红,眉目间略带愁容,“我有体寒症,神医师傅曾说我不易受孕,可能会一生无子。尹简,你贵为帝王,怎能膝下无子?若我不能为你孕育龙嗣,又怎敢独占于你?”
“长歌,你竟愿意为朕生子,朕很惊喜,但你过于忧虑了,我们还年轻,子嗣总会有的,不急。”尹简欣喜若狂的同时,不忘紧着安抚她。
曾经,因为她不愿,他们彻底决裂,不承想,今日她竟已改变想法,这怎能不令他激动?
长歌皱眉,“怎么不急?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这般频繁与我行fang事,我却果真肚皮没反应,这明显不正常啊!尹简,你就让我去拜一拜吧,反正又不影响什么,我保证日落回宫,好不好?”
“但是长歌,这种事,不该是朕与你一起么?你求朕的子嗣,却由离岸相陪,这算什么?”
“哎呀,你方便陪我么?国事繁重不说,皇帝与侍卫拜佛求子,这不是招人话柄么?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是男子身份!但离岸不同,他是我的跟班,我孟长歌混帐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带他去,没人会闲话的!”
“行吧,鉴于你上次出宫后基本按时归来的良好表现,朕便准了!不过,朕昨夜叮嘱过你,不能一人出行,你须带上大内侍卫一起!”
听到此,长歌眉眼一沉,“大白日的,我一人怕什么刺客?我自由惯了,不喜欢别人跟着!”
“长歌……”
“我不要!你这是把我当犯人,我不给你生孩子了,你随便找别的妃子生吧,我要去闯荡江湖!”
长歌的生气很骇人,她一把推开尹简,坐起穿衣,神色认真并不似玩笑!
尹简连忙投降,迁就于她,“好吧,朕错了,朕准你不带侍卫,别恼了,朕也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你别曲解朕的好意,好不好?”
长歌这才停止较劲,殿外高半山的催促声传来,耽误这许久,朝会即将延误,尹简不再贪恋,又嘱咐长歌几句外出当心的话,便起身欲离去。
“尹简!”
长歌忽然重唤他一声,扑进他怀中,仰起下巴,急乱的吻住了他!
最后一吻,是她血与泪的永别之吻,没人会懂,她此刻的心情……
尹简被她勾得情动,狠狠回吻她,两人一番抵死*,方才依依不舍分开。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目中情真意浓,“朕走了,你早些回来,朕等你!”
长歌点头,唇边笑靥如花,心中泪如雨下,山崩地裂……
尹简离开了,殿中空静无声。
两刻钟后,长歌携带军事图与匕首,踏出东偏殿门。
因有帝王交待,九门放行,极其顺畅,哪怕于神武门遇到赵宣,他亦不敢相拦,眼睁睁目送长歌策马而去!
到达四海客栈,离岸早已准备妥当,长歌提笔写了两封信,交与钱虎,嘱他于落日时分,一封送给宁谈宣,一封递到宫门,交于尹简。而后她换成女装,用人皮面具易容,与离岸扮成平民夫妻模样,坐着驴车出城。
城门口,张贴着昨夜贼人黑衣蒙面的画像,盘查严厉,长歌凤眸扫过,面色无波。
排队等检查,很快轮到他们,二人容貌已大相径庭,尤其长歌以女装示人,更不会有人怀疑,是以,很快通过查验,驴车顺利驶出汴京城!
回头,望着愈来愈远的城门,长歌视线逐渐模糊。
她仰头望天,那道刺眼的金光,灼伤了她的凤眸,汹涌而出的泪水,将她整个人整颗心浸烫……
尹简,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与欺骗,今宵别后,深爱着你的孟长歌便已死。
若我们此生再见,或许为战场之上。那时分,我将是凤长歌……
木鱼声声,回荡于天地间,仿佛啼血杜鹃,诉说着年少慕艾的时光,梦未央,草木昏黄,又仿佛枯血染了霜,飞回的雁也哀鸣。
若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