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司大牢内,解汝楫匆匆地吃完饭,无聊地立在床前发呆,刚刚离去的那个宋人官员向他询问了一番,虽然对方态度有些让他不舒服,可身为牢囚的他再也没有半分北地豪强的倨傲,老老实实地问什么答什么,从那人离去前表情看得出,他很满意。
虽然那人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可是解汝楫是何等眼光,一看他的穿着就知这人定是宋人朝廷遣来的,多半还是什么要员。因此他半分也不敢怠慢,自己的性命多半就要着落在此人之手,只要离了这该死的建康城,那才算得上是真正地活下来。
自那里法场之上走了一遭,解汝楫就再也没睡过一个踏实觉,每晚梦里都是吕文焕等人被人砍下头颅的情形,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没想到作了俘虏还会有性命之忧,这些南蛮不是号称“礼仪著天下”的么,怎得和元人一般地说杀就杀。
解汝楫自认不怕死,战场之上他也是素有勇名的,鄂州之战,他与史格等四万户截江而击,冒着矢石奋勇争先,战后很是得了大帅伯颜的一番称赞。可那是打仗,人处在那种环境,不自觉得就会被感染,而在那日的法场上,那种万人皆曰可杀的环境里,解汝楫发现,自己是真的怕了。
表面上,他仍然是硬挺着脖子等着那一刀,可是,当他被人拉起来告知不用死了的时候,解汝楫清晰地记得那时自己的感受,汗湿重衫两腿发软,最后是怎么回到车上的,是被人抬上去还是架上去的,他苦笑着摇摇头,自己的部下要是看到他们的万户这个德性,不知道还会不会如从前那般服他。
“铛”地一声,似乎是牢门被人用力打开来,一阵脚步响起,打断了解汝楫的思路,他没有那么多好奇,仍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只不过当声音停在了他的监房之前时,解汝楫从地上的投影看到了一个翅帽的官员身形,他本以为是先前那个官儿返回来了,可抬眼一瞧,就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他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人就是那日法场之上那个宋官,十余条性命就葬送在他轻飘飘的几句话里。
“解汝楫?”从那张年青的嘴中被叫出自己的名字,他顿时一个冷颤凉到了心底,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这人根本不像是这世上的人,尽管两人如果放对,他有绝对把握将这人击倒,可被他平淡的视线这么上下一打量,却是说不出的心悸。
刘禹冷冷地看着这个给自己带来麻烦的阶下之囚,果然不愧是史书上留着名字的人物,这种情况下还能惹出事端。平心而论,他一直都没有小看过这些“古人”,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小心了再小心,可谁能料到,不过就是查看一下俘虏,也能让人给劫持。
“你老子解诚此刻在阿里海牙属掌握着水军吧,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知道你给他留了几个种?若是你们父子都死在这里了,老解家会不会就此绝了后。”刘禹来之前特地去翻了元史,对付这些人,他最大的倚仗就是这些资料,往往一开口就能说出人家的来历,不要小看这个,这在七百年前绝对是惊人的,被人提到自家老子的名字,解汝楫抬起头,他不知道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随便接话。
“你儿子叫什么?贴哥,这是忽必烈赏给你的?你没到四十吧,你这儿子多大?十六还是十八,真他妈的有种,不声不响地挤在普通士卒当中瞒了我们这么久,可惜呀,他自己作死,还连累了你这个当父亲的,说说看,你想怎么死?”
监门被牢军打开,几个人进去将解汝楫戴上了脚镣,手执刀柄立在他的左右,防着他有异动。刘禹这才走进去,里面的空气倒底不行,他嫌恶地掩了掩鼻子,这才转身对着满脸困惑的解汝楫说道。
解汝楫被刘禹这番充满杀意的话语惊得呆住了,他明白自己的老二被人发现了,就因为这个就要杀自己父子?他有些不甘心,可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如何解释,说那个不是他的长子?可让他不解的是,自己长子的名字来历是怎么被人知道的,这种事就是那些亲兵也不甚了解啊。
“解二,让某来猜一猜,他是你另一个儿子吧,怪不得如此镇定,如此就没什么遗憾了,让某着人送你上路吧,来人!”这是解呈贵在乡兵册子上登记的名字,刘禹玩味地看着他,突然大喊一声,解汝楫冷不防之下身体抖动了一下,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一片。
“莫要杀某,某家中是北地大族,某可让......”解汝楫忙不迭地摆手,他今年还不到四十,正是身富力强之时,因此才会这么拼命,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当初干嘛还要放下兵器,还不如直接死在战场上呢。
“哈哈哈”刘禹大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抱歉,某只卖死人,至于活人,你家里买不起,就是忽必烈也买不起。”刘禹一字一顿地说着,解汝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急得青筋暴起,可被几个士卒牢牢地按在床边,那人嘴里说的那些犯忌讳的话被他充耳不闻,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才能打动他活下去。
看着解汝楫的模样,刘禹觉得火候差不多也够了,这才让那几个牢兵将他用铁链子绑到了窗棂上,解汝楫以为要处决他,急得不住挣扎,可没想到被绑起之后,那几个牢兵就被刘禹给打发了出去,房中就余了他们两人。
刘禹这也是以防万一,要是再让自己也被人劫持一回,这事就真成一个笑话了,虽然眼前这人看着也不像是个敢于鱼死网破的。他仍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