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姜才一扬手,连同他身后的大旗就一齐调头而去,哪怕部下多有不解,来敌不过二千余,已方足有三千骑,又据有地利,和情报的支持,更何况对方连蒙古人都不是,只不过是汉军骑,然而将主没有解释,他们也不会质疑军令。
直到全军回转,姜才方才缓缓拨转马头,从一座小桥下去,这里是湘水的支流沩水,河面不算宽,也没有多深,又加之处于冬季,大部分河床都裸露在外,骑马涉水轻易就能到达对岸,这座小桥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供行人方便而已。
从地理上来说,洞庭湖以北是广袤的江汉平原,十分适合元人的骑兵活动,而以南则是水网地带,江河湖泊纵横,无论是大队骑军还是步卒,都通行不易,要想寻找一个合适的埋伏地点,并不容易,同敌人硬拼?他当然不惧,然而那并不符合刘禹的期望。
对于手下的这三千骑来说,早已经经历了战事的磨砺,技艺、勇猛、士气样样不缺,唯一差的就是数目,刘禹一早就同他说过,将来会以他们为骨干扩编后独立成军,而眼下震慑的意义更为重要一些,无论是对于敌人还是自己人来说。
但这并不意味着,姜才就会避战,他这么做,只不过想知道,对方会进到哪一步,过了沩水,离着潭州城就只有数十里了,那里才是属于自己的地盘。
因着战事的来临,从湘阴县通往谭州的官道上早已没有了人烟。在这样毫无阻碍的状态下,应该是骑军最为中意的,然而自从出了县城,在离着大营二十里左右的原野上,发现了几具倒毙的人马尸体时,张弘正便立时下令全军放缓了速度。
这些无头的尸体上不但插着箭支,还有长枪捅过的窟隆,很显然,他们是遇敌之后力战身亡的,能让骑射无双的蒙古侦骑连跑都没能跑回去,只能说明宋人不但早有准备,而且数量众多。
为此,张弘正连让手下们下马汲水这样的小事都显得异常谨慎,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仿佛处处隐藏着杀机,就连低飞而过的鸟儿都透着一股敌意,这种感觉哪怕是荆江口被宋人重重包围,船上燃起熊熊大火时,也不曾有过。
到了桥口镇,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他没有贸然让大队人马直接进去,而是先遣了十多人从几个方向先行查探,自己带着人在离着一里多路远的地方,展开了队形,望着那片低矮的屋顶,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十爷,全都在里头,一共十四人,无一生还,同之前一样,宋人砍下了他们的首级。”回报的亲兵是他家的家仆,一贯以族名相称,张弘正从他凄然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这种情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张家子弟的身上。
“行了,死便死了吧,带上你的人,去前头探路,不可超过五里。”加上这十四人,李庭所遣的侦骑就尽数找到了,这就是他们不眠不休奔驰了两昼夜所得到的最后结果?张弘正不甘心。
既然来了,就断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无论如何,兄长要的是个确切的消息,宋人倒底有多少,缘何为如此诡异,都是他们急需要知道的,可恨的是,从湘阴县一路过来,连个人烟都没有,想抓个百姓问都问不到,张弘正有些气恼地斥了一句,看着他们当先绝尘而去。
然而让他更为不解的是,一直到过了沩水,离着谭州只有半日的路程了,依然没有发现宋人的影子,仿佛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一般,
五十里、四十里、三十里......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张弘正的防备之心也越来越甚,难道他们已经逃了?就在他疑惑不定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尖利的哨子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发出了凄厉的回响。
“遇敌了。”
不用张弘正打出手势,训练有素的张家子弟立刻从行军队列向边上伸展开去,排成了长约数百步的前后多达五列的横阵,没等他们完成阵形的转换,震天的金鼓声就从远处传来,那是张弘正无比熟悉的旋律,宋人的进军鼓!
紧接着,几个探路的亲兵就飞也似地跑了回来,为首的那人连马儿都不及勒住,就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宋......宋人,就在......前面。”
“多少人,都是什么?”张弘正一鞭子抽过去,免得他再说废话。
“步卒。”
亲兵的话音刚落,张弘正就瞪大了眼睛,再也没有理睬他。
在他的视线里,从亲兵们逃回来的方向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黑影,随着鼓声渐近,黑影慢慢变成了红色,就像一堵墙压了过来,漫天的烟尘遮蔽了湘水沿岸,一眼望不到头的军列整齐得如同在校阅,如林的长枪下,盔甲鲜明的大宋禁军踏着鼓点,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目光坚定,毫不畏惧。
步卒,怎么可能是步卒!张弘正的心里犹如一千头草泥马狂奔而过,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那些死在离着湘阴县城不到三十里的蒙古侦骑,会是倒是这样的阵势之下。
随着宋人的步步进逼,已经列出阵形的张家子弟们都在等着主将的号令,然而不知道这位十爷在想些什么,宋人已经离着不到两百步了,依然没有发出任何的指令。
闻鼓而生战意,二千多匹战马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面,鼻间发出呼呼地喘息,马上的骑兵们要用力勒住疆绳,才能避免它们冲出去,或是四下逃窜,就在大约还有一百五十步左右的时候,宋人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