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齐宇翔回了z市,落脚在吴钧成家附近的宾馆。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回来要干什么,在h市好不容易冷下来的心,在闻到满城熟悉的气味时,又不可抑制的迷茫起来。
他给了自己三天的闲逛时间。
一个城市的高楼下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好去处,一条长满梧桐的街,一间老式照相馆,或者是一家卖麻糖的小店。
齐宇翔在照相馆的围廊上,看那些几年或几十年前的老照片。大的小的,黑白的抑或彩色的,各个饱满鲜活,恍然间几十年的光阴扑面而来。
照相馆的经营者是两位老大爷,戴着老花镜坐在窗下,各自专心做着事情。
老式的窗棂透着阳光,那一头白头发仿若让人想起小时候的祖辈,也是这么慈爱的坐在窗下,满脸祥和。
齐宇翔照了一张照片。
老大爷摆弄着新式照相机,一直强调着要“笑”,要想最开心的事情。
齐宇翔被他的手舞足蹈逗笑了,突然明白屋内那些笑容满面的照片都是怎么来的了。
“好,这么帅的小伙,笑起来才更帅嘛!”
老顽童似的摄影师还在跟齐宇翔说话,另一个大爷在窗下剪照片,淡淡瞟了二人一眼。
齐宇翔凑近:“现在不是有剪照片的机器,大爷还用剪刀?”
老人继续剪着桌上的证件照:“用了几十年,习惯了。”
齐宇翔默不作声的看,老大爷的手很稳,剪得又快又直,老式的剪刀柄上还缠着红线。
齐宇翔只看了一会,老人已经把桌上的一叠照片剪完了,各个分袋装好。齐宇翔的照片也被摄影师洗出来了,接过来一看,竟然拍的相当漂亮。
“小伙子这么好看,以后要多笑笑。”摄影的大爷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一个劲的夸着齐宇翔。
这让齐宇翔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他在街上继续闲逛,街不旧,而且很多建筑都十分有味道。树木遮蔽了头上的阳光,只一些零散的斑影投射在地上。齐宇翔在一家手工老店买了包五香豆,捧着纸包,找了条长椅坐着吃。
周围很安静,风刷刷吹动树叶,鸽子在脚旁叽叽咕咕啄食。
人终其一生,也许只是想求个宁静的去处,有个可以歇息下来的地方,没有烦扰,远离纠葛——就像此刻一样。
心里的喧嚣突然平静了。
现在、在你眼前的,你以为天塌了的日子,很久以后回头,或许没这么不堪忍受。它可能只是经历的一部分,在人生的长河中也许有比它更悲惨,也有可能比它更满足。
我在此刻发呆,喂鸽子,街上空无一人。
整个城市没有歌声,但每个人都有他的结局。喜、乐、苦、悲,你选择什么样的路途,就要承担什么样的骤变。
甚至那些你以为会过不去的,都会过去。
齐宇翔盯着地面发呆,停留许久才起身离开。
去了吴钧成的公司,被招待到会客室等对方。
坐在透明的玻璃室,齐宇翔看着这个也曾一手打造的公司。
一直等到快中午下班,齐宇翔才被前台小姐领到吴钧成办公室。
“小翔?”吴钧成见到是他很惊讶,然后又看前台小姐,“你怎么不给我说来客是小翔?”
“我说了来客是吴总的好友齐先生。”前台姑娘局促地解释。
“我没告诉她全名,他也不认识我。”齐宇翔示意小姑娘离开,“最近这么忙?”
“嗯,遇到一些麻烦事。”
“是孤儿院的那个孩子?”
“你知道?”
见吴钧成一脸紧张,齐宇翔连忙解释:“我是网上偶然看到的,他病情怎么样了?”
“肾源还没找到。”
“哦。”齐宇翔低头,沉默良久,“阿钧——”
“小翔,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好巧不巧地,两人同时开口。
齐宇翔顿了顿:“那你先说?”
吴钧成仔细打量他,那目光仿佛有温度,一寸寸拂过皮肤。动了动喉咙,吴钧成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说。
说他领养了个孩子?齐宇翔能接受吗?
气氛实在太怪异。
吴钧成没有打破安静的意思,齐宇翔等了又等,终于做足心理准备开口:“阿钧,我要出国一年。”
吴钧成根本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齐宇翔在他的震慑中几乎感觉自己在发抖,慌忙错开目光:“阿钧,我们……我们都要开始新的生活,我打算出国,半个月后走。”
吴钧成啪嗒掰断手里的签字笔:“齐宇翔,你抬头给老子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