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兄弟你这番话固然对,但我们这里的三百人或者可以代表江湖,可小兄弟你,能否代表帝国?”
宁无邪的话语猛然让众人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但这样的问题,自然早就在沈小猎的预计里。
“我不能,但项武大将军能。”
“哦?传闻这位龙将大人待你如己出,但尽管如此,这些年来,与江湖人争斗的,可一直都是军部的人。”
“军人的义务乃是服从命令,诚然,与江湖人争斗的乃是帝国的军队,帝国的军队都是军部的人。但执行命令使他们的义务,而下命令的人却并非他们。杀人的是刀,但我们不能责怪刀,而要看谁在用这把刀。”
“所以你要对宁某人说的是,参与抓捕武林人士的人是谁不重要,下令让他们抓捕武林人士的是谁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那个制定了武林众人罪名的人。”
“正是如此。”
紧接着这个沈小猎补充道:“宰相一直在京都,那些影响整个帝国的决定,大半都是他下的,而项武大人则在霜川,江湖之事他一向无心也无时间过问。加之我父亲本就是项武的好友,二人志同道合,试问,真正的军部,又如何可能是江湖的敌人。”
“沈小猎”正色道:“我深知龙将的为人,今日与群雄的会面,龙将已知晓。他在等的,与诸位在等的本就一样,都是对方的回答。”
宁无邪再无疑问。沈小猎今日之举,纵然不能让帝国与江湖真的和解,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或许将来不久,天下人头上的赏金便会被摘掉。
江湖人也不会因为赏金而自相残杀。
尽管那些赏金过万的高手,似乎也不怎么担心有人能杀得了他们。可麻烦,总归是麻烦。
人群中有人提议道:“此刻当有酒。”
沈小猎豪气挥手道:“有酒。”
今日的会谈,确实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天下群雄这些天被天下第一楼折腾的绞尽脑汁,此刻倒是放松下来。
随后的事情,便是沈小猎一一敬酒。
他走过一桌,便与一桌的江湖人饮酒。武林群雄啧啧称奇,没想到一个书生,酒量却是不俗。而当走过那些顶尖高手时,他更是连着灌了好几杯酒。
当然,场间也有不喝酒的。沈小猎也早早准备好了茶,佛宗的僧侣们以茶代酒。
一时间,见证了江湖上最血腥的过往的天下第一楼,此刻的楼内,却充满了欢愉。江湖群雄们都以为这或许就是一个预示。
当走至阿卡司那一桌时,人们并没有注意到,这位银月死神的唇,连碰都没碰一下酒水或者茶水。阿卡司有些不明白,有些疑惑。
这场宴会,的确是言醒赢了。因为接下来,他相信很快就能看到惊天的转折。
只是,他从见到言醒的一刻开始,便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
那种古怪,倒并非不安,只是他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扮作沈小猎的言醒,与每一个人桌人都喝了酒。便连此间认识言醒的少数几人都感觉到,言醒的酒量,已经不是海量了,仿佛怎么都不会醉。
随后人们也只是感叹了一句虎父无犬子。想来,当年的前代龙将,也是酒量惊人的豪饮之辈。而龙将项武,大概亦如是。
江湖人的感情有时候来得很容易,一杯酒下去,便成了朋友。
而酒入豪肠便会不停的喝酒。场间慢慢的变得热闹起来,三百人中自然也有人有着旧的恩怨。但今日的主题,仿佛便是和平。
人们暂时抛开了这一切。
此时此刻此地,如同一场盛会在召开。
阿卡司看着场间的人,目光慢慢的移动着。时间,过得似乎很慢,阿卡司以为自己等了许久,但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沈小猎,或者说言醒,仿佛已经醉了,坐在整座楼的中间,静静的,看着这群人。
然后阿卡司发现了其中一个人的神情变了。
那个人的神情起先是有些不解。
然后是慢慢的有些不信。
当不信变成确信之后,最终变成了恐慌。
那个人阿卡司不认识,该是武名录第二页的某个人。那个人用一种害怕中又带着愤怒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然后他望向了沈小猎,或者说言醒。
再然后,这样的行为,逐渐在更多人身上。
宴会的气氛也很快的,因为不断有人露出反常之态,而变得有些古怪。
最后,满场寂静。
寂静中,似乎醉了的沈小猎慢慢起身。
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向天下第一楼的大门,众人的目光中有不解,有恐惧,有愤怒,有难以置信,有惊骇。
无数道目光落在了沈小猎的身上。但他浑然不觉。他只是缓缓的,将那扇门关上。
那个时候,人们才发现,这座天下第一楼的大门,似乎比他们以为的楼宇的门,要更加坚固的多。那道门还是那道门,只是仿佛忽然间变得厚重了不少。
时间真的很慢,便连沈小猎的一个转身,也如此慢。
他慢慢的,转过身来,面对着武林群雄。
还是那张脸,脸上,挂着无比清醒的笑容。那笑容,其实也还是那个笑容。却不知为何,众人感觉到了寒意。
有人想要起身质问,可惜,全身酸软无力,他们现在没有半点力气。
“酒……酒……酒里……有毒?!”
便是到了此刻,都还有人没有想明白过来。而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