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逞忍不住举杯饮茶掩饰错愕。今日一大早万春楼送来黄金两箱,称是府上公子在昨日的场子里赢下的,谢逞自然而然地以为是谢从章,把他叫来夸赞了一番,正巧被楚徵听到,随后楚徵便含着笑三言两语把昨日的情况说了一遍,谢逞这才明白,原来那府上公子,指的是谢清和。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谢清和是霉星降世,没有连累谢家就已经是皆大欢喜了,怎么可能还压过谢从章一筹?
直到此刻亲眼一见,谢逞才不得不相信。眼前的少年哪有自己想象的半分霉气,即便是被囚十数年,却依旧清明澄净如斯,这等心性怕是大多数人都难以企及。
也许,从一开始,他的命数就算错了?
谢逞蓦地想起,在谢清和谢从章两兄弟降世那天,谢嬴曾来入梦,告知他,两子之间有一子命数坎坷,终有一日大放异彩,是谢家气运命脉,若此子离开,谢家必衰。他虽坚信此子是谢从章,但以免万一,还是将谢清和拘于府中,难道,他一直都错了?
谢逞登时心乱如麻,直到谢夫人安抚地拍拍他手背,他才冷静下来,扬起笑容:“清和,你来了,来人,给公子看座。”
“谢谢父亲。”
方宜臻坐了下来,感觉到有一束火辣辣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脸上,忍住没看回去,而是目不斜视地盯着地板,等人开口。
果然,没一会儿,楚徵就率先打破了堂内怪异的气氛:“谢家主,本王之前的提议,你考虑地如何了?”
谢逞道:“王爷,清和年纪还小,不懂事,恐怕会给王爷带来麻烦,而且我们谢家以前给他的太少,现在想弥补他,给他富贵舒服无忧无虑的生活,希望王爷成全。”
楚徵挑眉道:“谢家主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清和的命数坎坷,王爷不妨考虑一下从章……”
“可若本王说,非他不可呢?”
方宜臻忍不住抬头看向楚徵,楚徵一脸漫不经心地朝他挑挑嘴角,颇有调戏挑逗之嫌,方宜臻被辣的立马收回目光,同时在心里骂道:死基佬!
谢逞无言以对,只得看向方宜臻,盼望着大儿子对这个家有一丝半点的牵挂和眷恋。
“清和,你怎么想?”
方宜臻道:“能得殿下看重是我的福分,我愿追随殿下。”
楚徵眼眸微微一亮,看着少年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随后,他一合茶盖:“既然清和同意了,那就这么定了。恰好本王有要事要上京,多留无益,清和,现在便跟本王走吧。”
方宜臻起身,谢逞急道:“清和……!”
方宜臻一顿,随即转身,朝堂上谢清和的父母行了一个大礼,不无讽刺地道:“万春楼送来的两箱金就当做儿子对父母生育之恩的谢礼,自此以后,谢清和不再与六阴谢家有任何瓜葛,只望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言罢他迈出了前堂大门,楚徵放下茶杯,一抚衣袖,起身:“本王也告辞了……哦,对了,说起来本王也得好好感谢一下谢家主。”他轻笑道:“若非是你,世上怎会有清和。”
他一拂袖,大步流星而出:“谢家主不必送了!”
☆、第17章 二八
谢清和屋里几乎没有要带走的东西,衣物什么的方宜臻打算去街上重新买两套,于是在木屋里看了一圈后就双手空空地出来了。
楚徵负着双手,站在木屋外等,这简陋的住处让他不住地拧眉,面上笼着一层寒意。看到方宜臻出来了他才微敛神色:“没有行李?”
方宜臻点头:“没有必要。”
“好。”楚徵一顿,寒声道:“你一直都住在这里?谢家这样对你,你就不再计较,一走了之了?”
方宜臻一笑:“各人有各命,往后我有自己的人生,不想拘泥过去了。”
事实上,在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时候,方宜臻就看到笼罩在谢家顶上的紫气灵光逐渐地稀薄、飘散,也许是谢嬴借来的气运终于到了枯竭之日,也许是他的离开同时带走了谢家的气运,无论如何,谢家的衰落已经是十之八|九的事了。正如他自己所说,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是不会跑偏的,做人留一线,总比赶尽杀绝来的好。
楚徵没想到这才十六岁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度,眼底漫上一丝欣赏,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牵他,被他躲开了,楚徵面不改色地收回手:“走吧。”
方宜臻看着楚徵高大英挺的背影,缓缓呼出口气,虽然知道对方就是主导者,但是他这次倒不怎么担心,毕竟有转移傍身,只是对方是个基佬的身份还是太过尴尬了。
收了收心,正准备跟上时,突然一道人影飞扑而来,最后死死地挂住了方宜臻:“公子,你带我走吧!!我这辈子跟定公子了!!”
方宜臻看着哭的一脸鼻涕眼泪的阿福,啼笑皆非,下一秒,楚徵就回过身,粗暴地把阿福从方宜臻身上扒了下来,阿福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才知趣地没有再扑上来。
楚徵冷冷道:“我会照顾你家公子的,你放心吧。”
阿福被楚徵暗含警告的冷冽目光一看,浑身抖了抖,梗着脖子不怕死地说:“我十岁开始就待在公子身边了,是我看着公子长大的,只有我能照顾好公子!”
楚徵微微一眯眼:“你再说一句话试试?”
方宜臻走到两人中间,背对着楚徵:“阿福,我已经把你的卖身契赎出来了,你现在是自由身,想去哪里都行,何必还要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