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看见自己的照片挂在白布上,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黑白照,不知所以。
原来是在为自己办丧事,难道自己真的死了?
白浩听到奶奶与妈妈绝望的哭喊声从里面传出,他茫然地绕过香案,只见自己的身体躺在一块门板上,还未装棺。
他被打理得十分规整,一头柔软的碎发被发油齐齐地梳翻到脑后,露出苍白的额头立体的五官。
白浩生得很好看,加之平时孱弱病秧,很有骨感,且皮肤十分白皙,一张本就尖削的脸没有碎发的遮挡,顿时失了原有的一丝圆润,变得更加尖削。
他身穿一身大红寿衣,脚蹬一双黑色老式布鞋,衣服明显大了,且款式过于女气,一看就不是为他准备的。
寿衣确实不是为他缝制的,是白奶奶为自己准备的寿衣,奈何白浩去得突然,他们昨晚将尸体从学校里拖回家后再做已来不及,便将自己的寿衣套在白浩的身上。
当时将尸体接回来时,村中老人还拦着不让白奶奶将尸体带到家中,说是怕犯大忌沾晦气,白奶奶却不在意,白家唯一的后人都走了,空留着她跟儿媳妇,还怕什么晦气忌讳,让孙子风光的走才是大事。
白浩对着躺在门板上双眼紧闭,面色惨白毫无人气的自己,怔仲许久,才似笑非笑的接受现实。
原来病发后的自己,真的死了。
奶奶与妈妈正跌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嘴里喊着自己宗谱上的名字,边上有几个老人在一旁劝慰。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致痛,白奶奶不听劝阻,摇着头哭喊:“子奕啊,我的孙啊,你怎么就这么可怜的走了,你要奶奶今后可怎么活啊。”
子奕,是白浩宗谱上的名字,子字辈。
白浩有两个名字,一个乳名白浩,一个族名白子奕。
在边上搀扶着白奶奶的白母闻言哭得更加伤心,跪在地上哭得不住干呕,口中叫着白浩的名字,心碎不已。
见此情形,白浩顿时眼眶通红,鼻头发酸,忍不住哭出声来,哭喊:“妈,奶奶,我在这,我在这里啊。”
然而他的哭喊声却无人能闻,两人依旧痛彻心扉的哭喊着。
白浩挣扎着想到地上去搀扶两人,奈何他的身体压根不受他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跪在地上痛哭。
十几分钟后,白奶奶昏死了过去。
白母大惊,忙在旁人的帮忙下搀扶着白奶奶进了左边厢房。
白浩心急的想跟上去看,可他的身体压根不能动弹,就好似被某物钉死在这里一样。
天黑得很快,院中全是五六十、六七十岁的老人,他们纷纷在院角刚砌好的大灶上架锅,做晚饭给大家吃。
白浩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又看看下面躺着的尸体,心灰意冷。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漏吃一顿药会不会出事,再也不用担心睡不好可能会发病,奶奶跟妈妈也不用再为他的病四处求医问药了。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别人健健康康,他却身患家族遗传病,说不定哪天就会跟爷爷爸爸一样,毁在这病上。
白昊没见过爷爷,对父亲更是毫无印象,爷爷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因为这病仙逝,他爸爸更是在他三岁之时病发跌入村外的河沟,憋屈的走了。
白家就剩下他跟奶奶妈妈三人,从小奶奶因为他的事求神拜佛,祈祷他能健健康康,无病无灾。
可谁知道这病还是找上他了。
为此他停学在家中待了将近一年,后来跑遍贵阳的药店问到这药,吃下去竟然能管事,他才得以继续上学。
白浩从小就活在惴惴不安中,从十二岁发病后开始吃药,他每天看天过日子,每天都活得心惊胆战,生怕不注意就会病发,导致出大事。
现在呢,他再也不必考虑这些事,再也不用活得那么窝囊憋屈。
可蝼蚁尚且偷生,他这么个大活人,即便是活得不如意,即便是个行走的药罐子,他也一点都不想死。
他承载着奶奶与妈妈的期望和爱,辛辛苦苦的熬了那么多年,凭什么就这么辜负他人,让自己遭了那么多罪,却说嗝屁就嗝屁。
他不甘心,他一点也不想死。
然而他现在连最基本的报仇都做不到,不甘心又能如何。
夜渐渐深了,老人们陆续出了白家回家,只留下几个老者帮着守夜。
待到下半夜,温度急剧下降,开始刮起冷风,几个老头上了年纪,坐了一晚上已经坐不住了,围着火盆打盹。
门板下的油灯不住被风吹得晃动,院子里响起呜呜的风声,吊在房檐下的钨丝灯被吹得左右晃动,昏黄的光线也跟着乱晃。
白浩自从认知到自己已经死后,身体上的所有感觉全都消失了,他感觉不到冷,更加不会觉得困。
现在的他十分清醒,一直飘在堂屋里默默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突然响起一阵阵类似狗的呜咽声,围在院墙下呜呜哀叫,乍一听就好像鬼叫一样恐怖。
门外一阵阵凄厉的叫唤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即便是已经成了鬼魂的白浩也被这些声音弄得不安。
堂屋里的老头们全被那一声声凄厉的叫声惊醒过来,几人面面相觑,听着凄厉的叫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屋外的风声与奇怪的叫声混在一起,不绝于耳,显得特别吓人。
守夜的老头有五人,此时全神色紧张的看向屋外,他们身边是白浩的尸体,外面则是一阵阵怪叫,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