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臣推脱,说我这个毛病改不了,平白耽误了人家,不过太后好意难却,我就……”
启赭侧首瞧着我,嘴角微扬:“原来你是来和朕告母后的状的,是不是想让朕帮你退啊。”扬起的嘴角噙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王妃去了尼姑庵,你其实松了一大口气罢。”
我嘿然不语。
启赭绕到了御案后的椅子上坐下,从笔筒里取了一只笔把玩:“朕倒是可以和母后去说,不过你要怎么谢朕?”
我躬身道:“皇上体恤臣,圣恩浩荡,臣感激涕零。”
启赭手中的笔杆轻轻触着下巴:“就这一句话?你也太吝啬了。”
我为难道:“可,臣又不随便请皇上吃饭,最近被启檀借钱搞得我几乎要倾家荡产,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献给皇上。”
启赭转着笔杆道:“朕前日在你家里,见厅中摆了一套桃核儿刻的八仙饮宴,很别致有趣。”
天呐,我这个皇帝侄儿的眼神可真够锐利的,那天在前厅中被宦官随从围得里外数层,他居然还瞄得见这么细微的东西。
我道:“皇上的眼力真好,臣自己弄不来这么奇巧的东西,是旁人送的。”
启赭道:“怎么,皇叔舍不得给?不会是皇叔的相好送的吧。”
我听到皇叔两个字,就知道事情不太妙了,赶忙道:“怎可能,臣今天回去就封好了着人送进宫献给皇上。”
启赭方才满意地笑了。
稍过了一些时候,我便请辞告退,都转过身了,听见启赭在我身后又道:“承浚。”
我回头,启赭靠在椅子中看我:“你放心,有朕在,一定不会让你有新王妃进门。”
我再躬身:“多谢皇上。”
出了御书房,我沿着路慢慢地走,不知道为什么,方才启赭的那声“承浚”让我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触。
我记得启赭第一次喊我承浚,是他刚亲政那日,也是启赭十五岁生辰,我带着一柄玉如意进宫贺喜,那天场合正式,当行大礼,我跪拜之后,听见启赭道:“承浚快请平身。”
大殿之中众臣云集,他这句话出口,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我微抬起头,怔了怔。
寂静了片刻,一旁坐着的太后立刻站起身道:“皇上怎能这样称呼怀王,他是皇上的皇叔,哪有直呼长辈名字的道理!”
启赭抿口不语,一双明亮的眼睛直视着我。
我忙微笑道:“太后言重了,皇上这样称呼臣,正是对臣的一种亲切的恩宠,臣固然是皇上的堂叔,却更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肯称呼臣子的名字,臣还当谢恩才是。”
我再叩首:“臣多谢皇上。”起身时,见启赭仍望着我,嘴边却有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