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桐倚赞美了一下那只壶的花纹,然后又没下文了。启檀的神色又阴了。
我就这么坐在一旁,冷眼看他一样样的让人捧出东西来,他自己一茬茬的蔫下去。看得我都不大忍心了,低声和云毓感叹道:“买都买了,当成真的便罢了,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云毓瞄着本王道:“怀王殿下看起来很痛心。”
我叹息:“本王当然痛心,这些东西里头的银子本王的比玳王的多。”
云毓抬手替我斟满酒:“殿下的钱用来疼侄儿了,没白费。”笑容十分幸灾乐祸。
启檀的那些古董宝贝仍一样样地被送上来。一只陶土马刚被拿下去,又有一名美貌女婢掌托玉盘盈盈而来。
云毓道:“怎么这次换了位美人?”
启檀道:“云大夫有所不知,这样宝贝,须得女子拿。”那美婢捧着玉盘,跪下,玉盘中垫着黄绸子布,上有一块玉片。
启檀道:“此乃昔日吴国一位夫人入葬时含口之物,能使尸身不腐,容颜如生。阴气很重,无论何时,拿在手中,都冷得像寒冬的冰块,柳相你摸一摸?”
本王忍不住道:“死人嘴里噙的东西,你在饭桌上让柳相摸摸,是不是不想柳相用饭了?”
启檀顿了顿,方才像刚想起来一样,连连道歉,柳桐倚自然说无妨,当真还抬手碰了碰那片玉,而后道:“此物实乃宝物,难得一见,臣只在书册中读过,未想到今日在殿下府上见到了实物,三生有幸。“
启檀怔了,眼直了,定定地看柳桐倚:“柳相,你说的当真?”
柳桐倚微笑:“殿下的藏品,果然非寻常凡物。”
启檀像一颗泡开了的胖大海一般,容光焕发地笑了。
柳桐倚起身去如厕净手,启檀端着酒杯,直直地望着他的背影,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皇叔,小侄方才忽然有了个想法……”
我看着他焕发着异样光芒的眼,直觉他要说出什么异样的话。
果然,启檀捏着酒杯在手中转动,眼不知道望进了虚空中的哪处道:“……方才,柳相对我那一笑时……我忽然想……若他是个女的,我肯定娶他!”启檀目光灼灼地望着我,“皇叔,你说我是不是要变得……和你一样了……”
不知道为何,我居然首先想到的是启檀那个今年才十七,据说已经八个月身孕的小王妃。
我道:“你可要斟酌着些。”
启檀紧捏着酒杯:“由不得斟酌。皇叔,侄儿只和你说实话,云大夫也不是外人。这种事情,哪里由得了自己?”杯里没酒了,他却把酒杯送到了嘴边,“方才,柳相那么一点头,一笑,我心就跟着……跟着快了……”
云毓道:“玳王殿下的症状,是和怀王殿下有些像了。”
我瞧着启檀:“心快了是吧,来,我这里有个东西,给你看一下。”我向怀里摸了摸,掏出来时预备下的东西,举起。
“这块玉,父王当日征战番邦时,从番邦可汗身上取下,献与同光帝,又蒙同光帝赐回与他,是番邦代代相传之物,汉时传下来的,确实确凿。”
启檀的眼又直了,眼光牢牢地粘在我手中的玉上:“皇叔……”
我晃了晃玉饰:“觉得心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