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飞最怕别人提坟头草,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到林子御身前道:“林大夫没事吧?这人有点疯……”
林子御站起来摆摆手:“无妨、无妨。我再给他针灸几回,脑子和性别应该就正常了。”
花无信:“……”
海上飞撇撇嘴道:“他还有治吗?治好了也是浪费,早晚让宗主剁成菜肥。”
“我是医者,不能眼看着病人不管,再说夫人那里也需时常换药,一并料理了便是……”
“料……”海上飞干咳一声,“林大夫果然妙手仁心,本座佩服。”
“不敢、不敢。”
“那就以后就多多有劳林大夫了。”
“客气、客气。”
“您一般诊金收多少?”
“不收、不收。”
“林大夫果然高风亮节、不染铜臭。”
“哪里、哪里。”
“诶呀,年纪轻轻就如此谦逊。”胖子笑眯眯道,“是这样的,我们牢里还有三个疯子……”
林子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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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晴光淡,霜坠淞雾,壑林风驻问归路。檐冰未语泪先疏,锦衣谁寄?冬也入谷,寒也入骨。
不过半月,天气已然转冷,碧落谷昨夜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鬼门之内,满山皑皑、遍野苍苍,天地之间一片白茫。清冷而又寂寞,却是一年当中少有的干净。
地牢的铁门刚开了一道三指宽的缝隙,便有一股扎人的寒气随风而入。牢头儿把脖子往棉袄领子里缩了缩,侧身将外面的人让进来。
“林大夫来了?”
“嗯,那几位好些了吧?”林子御拍拍肩上的雪花,跺掉靴底儿的霜渣,将身上的厚襟披风脱了下来。
“好多啦!口水不流了,鼻涕泡儿也不冒了,老捯毛儿的那个自从剃了光头也消停了。”牢头儿笑道,“不过那奸夫还是会时不时的咋呼两声,您可能要多费费心。”
林子御点了点头,背着家伙什儿,熟门熟路的转去了牢房。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哭啼啼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做什么?点灯,说话儿,吹灯,做伴儿……”
花无信正装疯卖傻的瞎嚷嚷,一见他来便立刻支楞起脑袋,两眼发光的望过来,插根儿尾巴就是一大型哈巴狗。
林子御无奈的笑了笑,将药箱放在地上打开,抽出了底层的木屉,将几个还带着余温的肉包子递给他:“慢点吃,里面有灌汤。”
某人开心的啃着薄皮大馅的包子,嘴里含糊不清的道:“爱婿啊,承蒙这段时间关照,我以后肯定给你生个漂亮闺女。”
林子御:“……”
“你心眼实,医术好,做饭手艺也不错,我姑娘嫁你肯定不吃亏。”
“我好么……”林子御低下头去,“那你怎么不要我?”
花无信一口噎住:“咳咳咳……那个……馅儿有点儿咸了。”
“花花,我想明白了,我喜欢的还是你。”林子御脸上飞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就算有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也不喜欢。”
“你这是想明白了还是想变态了?”某人严肃的强调道,“我是男的!”
“真巧,我也是。”
“……”
花无信想拿包子砸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肉包子打狗可是一去不回的。
林子御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鼓足了勇气道:“花花,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花无信手一抖,半只包子便掉在了地上。圆团儿的肉馅从敞口的面皮子里跳出来,弹球儿似的滚了两滚。
曾几何时,絮落花开。锦宫城外,玉水桥头,他也曾对那个人说过一样的话。
“——方迭,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卧槽,你是男的?!”
想起对方当年一脸龟裂的表情,花无信忍不住笑了笑。
那时候……他往胸里装的还是小馒头。
看来自己男扮女装还是很有天赋的,骗了一个又来一个,仿佛一场旧梦重温,只是旧人早已不再。
某人忧伤的望着地上的包子,托着腮幽幽叹息:“招蜂引蝶非本意,天生丽质难自弃,老子果然是花颜祸水……”
林子御眼角一抽:“你今天……是不是还没吃药?”
花无信一瞪眼,正要开骂,牢外忽然飞来了一只胖子。
海上飞喘了口气道:“林大夫,您快来看看吧,夫人她忽然晕倒了!”
……
这厢闭眼那厢睁,几人欢喜几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