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上的饭虽不如府里精致,但胜在味道鲜、分量足,土鸡肥鸭香猪嫩羊,砂锅炖的,瓦罐儿焖的,铁板烤的,果木熏的,大只大块地往桌上上,燕七甩开膀子吃楞是没吃过燕小九,推测这货是因今儿费脑费神费感情掏空了身体。
张庄头早早便安排人把小主子们休息用的房间打扫了出来,用罢饭几个人就去午休,饱饱地睡了一觉起来还洗了个热水澡,燕七正盘膝坐在炕上晾头发,就听见有人敲门,道了声“进来”,见是崔晞,也才刚洗过澡,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背上,进门就冲她笑:“睡得可好?”
“我还能睡不好?”燕七道,“快过来坐着,这儿有太阳,赶紧把头发晒干。”
崔晞依言过去,也脱了鞋往炕上盘腿一坐,笑呵呵地看着燕七:“头发见长了。”
“可不,怪累赘的,出门在外洗头太不方便了,不如你帮我剪一截子吧。”燕七道。
“上回你说的去薄,正好可以试试。”崔晞就又下床,走到燕七跟前,燕七转过身背向着他,任他握了满把头发在手里。
崔晞拿了梳子先给燕七拢了拢,而后手上一动,多了那柄锋利小刀,问她:“想剪多长?”
“肩胛骨下头平齐就行了,再短就没法儿换回女装臭美了。”
崔晞笑着,手上亮光一闪,一大幅黑发便如同被裁下的缎子般齐整整地削了下来。
“脑袋都变轻了,”燕七叹道,“怪道我个儿长得慢,原来都是头发压的。”
“你头发确实太多了些。”崔晞手上动作不停,沙沙沙一阵响,没有用去多长时间,一头富有层次感的披肩发就做了出来,歪头端详了端详,把旁边妆台上的靶镜递给燕七,“看看可是这样的?”
“不用看,你弄的必定是最好的。”燕七把靶镜随手丢在褥子上,转身下炕,去屋角拿了扫把扫地上的头发碎屑,“削下去的那一大把也给我吧,我拿去灶里烧掉。”
“我留着吧。”崔晞将第一刀削下去的那长长粗粗的一截头发缚成一束,暂先放在妆台上,两个人重新坐回炕上去,“要在这儿待多久?”
“看那货吧,我现在归他管。”燕七透过窗子去瞅旁边燕九少爷所居的厢房,门窗都紧紧关着,估摸着还在睡。
“你们若想去北塞,不必多虑我,”崔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可以在距离边城最近的安全的地方等着你。”
“别闹了,我们一起出来就要一起去任何地方。”燕七道。
崔晞笑起来,抬眼望着燕七,瞳子里是两团仲春的暖阳。
闲聊了半晌,头发差不多干了,两人各自绾起,结伴从屋里出来,先去敲燕九少爷的门,半晌才听见脚步声走到门边,开门还在揉眼睛,一副被吵醒了样子。
“别睡啦,出去走走啊。”燕七道。
“不去。”燕九少爷慢吞吞打了个呵欠,毫不留情地把门一关,继续回去睡了。
“睡太多会口臭哦。”燕七隔门叮嘱了一句,只得又去对面敲萧宸的门,“我们要去外面走走,你去不去啊?”
萧宸将门开了,直接从屋里迈出来。
三个人不紧不慢地逛出庄子,沿着石板路走了一阵便到了田边,放眼望去是深深浅浅的绿格子,田垄边的细柳才生出新叶,天高云低,空气清新,这疏旷惬意在京都城里是再体会不到的。
三个人逛了大半下午,回到庄子里晚饭都已备好了,见燕九少爷已经坐在了桌旁等着,手里还捧着本书看。
“准备在这儿待多久呀?”饭间燕七问她的弟弟大人。
“明天一早就走。”燕九少爷道。
“去哪儿呢?”燕七问。
“东边。”燕九少爷道。
“好。”
于是吃罢晚饭燕七就请张庄头帮着张罗小鹿号的补给,吃喝用物全都添上,最后给了张庄头二十两银子做为补贴,张庄头推了半天死活不要,终究还是没拗过燕七去,次日一早众人打马上路,张庄头率着庄里一帮下人直送到了村子外。
五枝驾着马心情舒畅——总算小九爷肯重新往东边去了,鬼知道这两天他经历了什么,窝在房里没干别的,光想着要怎么给他主子写信认错呢,信倒是发了出去,结果还没收到回信呢就又上路了,临走前匆匆把一行人的最新动向写在纸上交给张庄头,嘱咐他赶紧给他主子发过去。
重新回归正途多好啊,往东去吧,东边这一路他主子早就都给打点好了,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有美景有好店,管保一路快活似神仙!
五枝开心地驾着马车在乡间的路上狂奔,正觉得可以赶超光速呢,就听见车厢里他最怕听见的那个声音慢悠悠传了出来:“调头,去距庄子最近的城。”
……这又是要干嘛呀?又要玩儿迂回战术了吗?可是你目的都达到了啊,这次迂回又是想甩开谁呀?迂着迂着又要往北去了是吗?五枝的眼泪在风里飞,人生的大起大落忽喜忽悲啊……
鹰局,是当朝官方和民间皆可使用的传信系统,豢养飞行速度快、几乎无天敌的游隼为人类服务,在全国各地进行信件投递。而有资格设置鹰局的只有城级单位,乡镇村庄的居民要想使用鹰局发信,只能去距离最近的城中。
燕九少爷让五枝驾车进了城,向路人打听到了鹰局所在,直接就奔了地方去,将马车停在较远地方的拐角处,叫了萧宸就往下走,燕七一瞅这货连打手都带上了,哪儿能放心啊,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