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珈言又升职加薪了,感觉离人生巅峰没多少米距离,但每天都忧心忡忡地表示顶头上司好像对自己不怀好意。
展骏一开始还“嗯嗯是吗求八求快八”,很急切的样子,听了他的讲述之后就换成了“呵呵你想象力太丰富”。
日子基本算是过得平静无波澜。薛景烨偶尔发来几个短信,展骏看心情挑着回复。他现在完全掌握了这个三十五万任务的节奏:薛景烨就喜欢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反正本来他也是爱答不理的,面对手机基本不需要演。
问题是,谭晓路找来了。
这天晚上展骏吃饱饭洗了澡,以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姿态霸占了沙发,用下巴指挥温珈言去洗碗、扫地、拖地、洗水果、切水果、插牙签……温珈言脸上的表情他挺熟悉的,简单概括就是两个字——我忍。
展骏心里爽得飞天,面上却不动声色:“做完这些就差不多了,明天我可以给你看看房间什么情况。”
温珈言点头,看到自己房间门关得很紧,展骏不可能不经过自己同意就进去实行灭蟑大计,放心了。
虽说他自己完全不觉得房子里有几只蟑螂能妨碍什么事,但无奈人在屋檐下,房东你最大,展骏说什么就是什么。
谭晓路的短信就是在这种安逸的时候传来的。
展骏漫不经心抓起手机,才看了头一行字就呆了。
【我是谭晓路,可以找你谈谈吗?】
这条普普通通的短信耗费了展骏和温珈言一晚上的脑力。
温珈言认为这是大房来找小三摊牌的节奏,不可不防,不可小觑,不可掉以轻心,不可随便回复。展骏跟他强调谭晓路这人多么多么好,他立刻回敬四个字:“色迷心窍。”
展骏没有谭晓路的照片,心里又觉得若是跟温珈言说谭晓路的长相等级和你差不多,这家伙肯定飘飘然站都站不稳,于是攥着手机就一蹦一跳地回房间了。
温珈言把他的拐杖拿过去给他,没进房,摆在了门口。
“展哥,你和薛景烨这个事情多久才能结束啊?”
“怎么了?”
“拖了那么久,你连腿都伤了,值得么?”
这番对话自从展骏回来后几乎每天都要进行一次。薛景烨是展骏入分手师这个行业以来所面对的最麻烦、最艰巨的一个任务,他无论怎样跟温珈言说明温珈言都笑笑,末了总结一句:“还是你自己的问题。”
这厮平时说话可没有那么一阵见血。展骏心里有些不舒服,心想你我是什么关系啊要你管啊再说涨房租啊,慢慢地连回应都懒了。
“我要休息了,晚安。”展骏和衣躺在床上,闭着眼说。
良久,听到温珈言轻轻关了门。
不经过允许不能进入对方的房间,这是他们俩达成的默契。而展骏意识到,温珈言对薛景烨这件事情的参与度,似乎太深了。
房间窗帘没拉紧,宿舍区里各色灯火亮光从缝隙满溢进房中,不开灯也很亮。展骏一直在心里衡量着谭晓路和薛景烨两个人,最后他发觉,自己并不能通过脑补来获知他走谭晓路这条线和走薛景烨这条线各对结果有什么不同的影响。
还是嫩啊。展骏想。要是能练出那种一个目光两句闲言就把人给看透的功力,自己早就能成为这个领域的翘楚,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他解锁屏幕,给谭晓路回复信息。
【谈什么?】
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谭晓路回了信息:【我想问问你关于他的事情。】
当然是关于厂长的事情,难道我还能认为你是找我叙旧吗?展骏心道谭晓路真是说了句废话,手上却不停:【你明天有空的话我们约个时间见】。
对于和谭晓路的会面,展骏心里还是有期待的。
曾经对谭晓路那种由小人之心生出来的嫉妒和艳羡早就消失了。脚底泥不会试图战胜天上云,它太高、太完美。他可以仰望,却不存任何和谭晓路争抢的心。
而且柔和,很顾及别人感受,只要跟他多见几次面,基本都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很快就以【我认识谭晓路呢】为荣。
非常不幸,展骏也是这些人其中的一员。年月长了,小小的龌蹉心思全都不见,只剩下敬慕和钦佩了。
见面之前展骏神经质地想打扮自己。
“有让黑眼圈消失的眼霜吗?”
“眼部皮肤出现了细纹!你有啥紧致的玩意儿吗?”
“你上次相亲时我给你买的古龙水呢?”
温珈言坐在桌边吃早餐,满脸厌烦地应付:“不造。没有。扔了。”
展骏放弃从一个不爱卫生的直男那里寻求让自己变得更精神的方法,拄着拐杖fēng_liú倜傥地往门口去。
“约会都没那么早的,喂!”温珈言在身后叫他,“展哥,爪子磨尖了没?别客气使劲挠!”
展骏:“……你再说一句今晚就自己做饭。”
温珈言默了。展骏单脚蹦跳下楼,慢慢往约定的地方走去。
谭晓路已经从薛景烨那里知道他脚受伤的事情,又怕伤害展骏那核桃大的自尊心,约在了距离宿舍区约两百米的一个街心公园里。
展骏一路过去,心想谭晓路果然是个刚从外面回来的,而且绝对没到这种生活区来过。路边、树荫下、街心公园里,密密麻麻都是跳广场舞的大妈,各种声浪掺杂,能活活把耳朵给震死。
“……佳木斯……”
“……第九套广播体操……”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