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虽然年事已高,但他身为一村之长,责无旁贷,也在其中之列。
第一天过去,帝陵附近静悄悄的,月光如水,旁边就是洛河流淌而过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很平静。
第二天过去,同样如此。
第三天,出事了。
三名捕快,六个村民,加上村长,去的时候是十个人。
但最后只回来了两个。
一个是捕快,一个是村长。
一个疯了,一个傻了。
疯的是捕快,他与村长一前一后,从帝陵附近跑回来,神智混乱,见谁打谁,更别说清醒明白地说句话了,村长则一脸惊恐,浑身鲜血,差不多就快可以去跟捕快作伴了。
经过大夫的诊断,那捕快是惊吓过度得了失心疯,估计一辈子也就是这样,治不好了,村长虽然年迈力衰,但毕竟经历的事情多,所以反而比年轻人要耐得住一些,休养一段时间,精神也就慢慢地恢复了。
但只要一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村长就缄默再三,不肯多说,直到巩县县令亲自过来问话,他才翻来覆去地念叨着“见鬼了”“有怪物”之类的话,问多了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县令没有办法,又觉得此事大有蹊跷,不得不层层上报,直到京城。
“见鬼?怪物?”
小院内,唐泛琢磨着这两个字,问道:“是不是盗墓贼在装神弄鬼?”
隋州摇头:“我也是刚接到此案,上面单凭那县令的一面之词,很难作准,还得亲自去看过方能见分晓。此事身处河南辖内,估计也会由内阁下发刑部调查,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落在河南清吏司头上。”
唐泛苦笑:“这看来几乎是必然的了。”
他又伸了个懒腰:“也好,反正我这人就是天生贱骨头,闲不下来的,镇日坐在衙门里也坐累了,若有机会,倒宁愿下去走一走!”
隋州沉吟道:“我也打算亲自去一趟。”
唐泛受宠若惊道:“莫不是隋镇抚使想与我并肩作战?那可真是下官的莫大荣幸了啊!”
隋州如今虽然只是千户实职,实际上却已经是整个北镇抚司的老大,再往上就是袁彬了,官场上称呼,大家都是习惯往高里喊,是以早就“隋镇抚使”“隋镇抚使”地喊开了。
当然,话到了唐泛嘴里,怎么都带了点调侃的意味。
隋州往椅背上一靠,接过阿冬递来的荞麦茶,悠悠道:“并肩作战倒未必,既然是镇抚使,自然是要镇抚四方的,你这五品小官,到时候也须得听我指挥了。”
这话当然也是开玩笑的意味更多一些。
唐泛闻言哈哈一笑:“那我可要与你争一争了,你现在是五品武职,我是五品文职,咱们大明自正统之后,向来都是文指挥武的,按照五品文官可以指挥四品武将的原则,就是你们袁老大来了,只怕也得听我指挥啊,要不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去了能干嘛呢,总不能亲自上阵去抓蟊贼罢?”
他又朝阿冬挤挤眼:“你说对罢,妹子?”
阿冬点头:“对。”
唐泛翘起二郎腿,朝隋州得意道:“有妹子就是好啊,瞧我家阿冬多贴心!”
阿冬:“我是说隋大哥说得对。”
唐泛很不满:“你怎么胳膊往外拐呐!”
阿冬咯咯笑:“当然要往外拐了,大哥你现在的钱可全在隋大哥手上呢,要是没了他,咱们两个不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唐泛忍不住反驳道:“什么全部!我只是给了他一半,每个月不还好给你买菜的钱么!”
隋州:“那你说说你现在手头有多少钱?”
见两人四双眼睛齐齐看他,唐泛大言不惭:“男人的私房钱是秘密,不能随便问的!”
阿冬又问隋州:“隋大哥,那你现在有多少钱?”
隋州可没有说“不能随便问”,很坦然地道:“去年帮他存了三十两,连之前交给我的三百五十两,一共三百八十两,我之前也有一些积蓄,合计一千四百两左右。”
阿冬连连惊叹:“隋大哥你好有钱!”
唐泛忍不住抗议:“我房里还有一幅王希孟的画,比他的一千四百两值钱多了!”
阿冬一眼道破天机:“那明明是爹娘留给你的!”
唐泛打了个哈哈:“今天天气可真好啊,那道水晶肴肉寂寞已久,正等着我们大快朵颐,谈钱多俗啊,满嘴铜臭味!”
阿冬捂着嘴笑:“明明把润笔费偷偷藏在枕头下面没有上交,我还以为你能藏多久呢,结果一转眼又买了一堆闲书!”
唐泛老脸挂不住:“什么叫没用的闲书,那可是《春秋左传正义》,有钱都买不到的宋版书,我淘了好久才淘来的!”
阿冬眨眼:“明明还有一本《春潮记》。”
隋州皱眉:“怎么名字听着有点怪?”
唐泛有点心虚:“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妖怪志异,别往歪处想了!”
他不说还好,越描反倒有点越黑。
隋州:“回头拿来给我看一下。”
阿冬朝唐泛扮了个鬼脸:“我也要看!”
唐大人痛心疾首:“上回你拿了我那份《战国志》的稿子还没还我呢!”
唐大人虽然业余有点时间也会写写闲书以作消遣,也可顺便弄点润笔费,但要说他写的都是风月话本,确实也冤枉了他,像《战国志》,便是他以东周战国时代为背景写的历史演义,因为内容庞杂,他又经常没空,所以写到现在才完成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