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泛一夜没睡,原本疲倦得很,但是因为隋州一来,又多了一条重大线索,现在反倒精神奕奕起来,他看东西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很快就翻页。
实际上皇帝在成化元年的前一年就已经登基了,但当时沿用的还是先帝的旧年号,要等到过了年之后才能正式改元,不过就在那一年,依旧发生了很多事情。
土木堡之变后,朝廷元气大伤,京军几乎全军覆没,而且还没少天灾,许多积弊终于爆发,光是在那一年,就有起码四起地方叛乱,虽然最后都被扑灭了,可依旧让朝廷劳民伤财,不仅如此,白莲教也趁机作乱,迷惑乡民,打着神明的旗号跟朝廷作对……
所以那一年的卷宗注定厚厚一叠,足以让两人看上大半天。
成化元年正月,大藤峡瑶民候大苟率众叛乱,先后……
不,不是这桩。
他继续往下看。
成化元年三月,四川山都掌系苗民叛乱,占江安、合江诸县,诏命襄城伯李瑾征夷,太监刘恒监军,至六月中……
也不是这桩。
成化元年五月,乱民赵铎假称赵王……
也不是这桩。
成化元年三月,荆襄流民刘通、石龙、冯子龙聚乌合之众,假称立国,拥众数十万,进犯汉中,得全胜,旋即……
唐泛的目光一凝,按在卷宗上的手指倏地顿住。
“广川,你来看看这个!”
隋州接过去,目光在唐泛指明的地方一扫。“冯子龙?”
唐泛:“正是,你们北镇抚司可能查到这冯子龙与冯家的关系?”
隋州点点头:“可以,似冯子龙这样的乱贼,一般都会有诛连的记录。”
他很快就找到一份:“有了。冯子龙是荆襄人士,在成化元年时,他刚刚随同叛乱,还未被朝廷抓住,当时朝廷为了杀鸡儆猴,就下令将刘通、石龙、冯子龙三人所有族中男丁都抓起来充军流放,以此胁迫乱贼投降,京城城南的那一户冯家,正是冯子龙的不出五服的亲族。他们原本是应该流边的,但正好当时河南境内黄河泛滥,河南的官员上奏请朝廷派人修筑河堤,冯家的人正好就在那一拨里头。”
唐泛:“具体地点是?”
隋州一字一顿:“河南卫辉府!”
唐泛一震:“先前回春堂那个失踪了的药铺伙计,也正是河南卫辉府的籍贯!”
隋州:“不止如此,前任应城伯驻守的地点,就是河南。”
唐泛轻轻吁了口气:“这样一来,所有事情就都连得上了。我们先前猜得没有错,杀郑诚的人有两拨,一拨就是蕙娘与郑志,另一拨,想来就是郑孙氏支使冯清姿了。蕙娘他们未必知道郑孙氏的作为,郑孙氏却知道蕙娘他们的动静,所以少不了让那个药铺伙计推波助澜了一把。”
隋州道:“冯家牌位上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冯清姿,另外一个应该就是排行第三的那个男丁,从冯清姿的作为来看,那个男丁应该是还活着,而且受过应城伯的庇护,所以冯清姿才会帮郑孙氏去杀人,而且在事败之后不惜自杀来保全郑孙氏,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弟弟会有人照顾,但如果她把郑孙氏供出来,自己同样难逃一死不说,郑孙氏还会报复她的弟弟。”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过脸上表情却殊无变化,唐泛有点想笑,却还是忍住了,认真地点点头:“不错,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是蕙娘他们下毒在先,但郑孙氏也许觉得起效太慢了,所以又暗中推了一把。不过这些,现在都还是揣测而已,如果能够找到冯清姿的弟弟,又或是那个伙计,才算是证明了我们的想法。”
隋州皱眉:“那个药铺伙计应该是找不到了,如此无关紧要的人物,只怕早被孙家人灭了口,倒是冯清姿的弟弟,还可以找上一找,郑孙氏为了挟制她,必然会将她弟弟放在自己看得见,又能让冯清姿放心的地方。”
唐泛道:“现在可以先瞒着冯清姿已死的消息,只让外头知道人在北镇抚司这里,再盯着武安侯府的人,冯清姿不在,有人肯定会担心她说一些不该说的话,从而露出马脚。”
隋州嗯了一声,也不废话,直接就起身出去吩咐手下做事。
锦衣卫和东厂无孔不入,在京城各处都会暗中安排人手,监视百官,以便在皇帝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向他汇报动静,这也是从成祖就传下来的老规矩了。
等他折返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唐泛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了。
唐泛一夜无眠,方才为了查阅档案勉强提振起精神,现在一放松,立马就睡着了,
隋州原是想询问他与案子有关的事情,看见唐泛这样,倒也不好过去将他拍醒,便在旁边坐下,将刚才他们两人翻得乱七八糟的卷宗重新整理好。
他拿着卷宗走向柜子,视线无意间从唐泛脸上掠过,光线从外头照进来,暖暖地铺在他身上,连细微处都纤毫毕露,也更衬得他面色如玉,无一丝瑕疵。
平日里不觉得,现在借着光线和角度随意一看,便不难发现唐泛的睫毛既长又浓密,而且还微微卷翘,只是眼下微微青黛,一看就知道是昨夜睡眠不足。
注视片刻,隋州移开了视线,将卷宗放回原位,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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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案子明天就水落石出了,欢呼吧!
众怒:什么海棠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