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片刻也不停,沿着官道一路疾驰,玉莹从未到过北方,只觉外面的山峦横看竖看都是一个模样,根本分不清彼此,更辨不出南北,几番试图和车夫搭话,都被无视了。天已经黑了,前方还没有要出现城镇的意思,玉莹不由得心慌起来,难道谢家把自己撵出来了还不算,还要找个僻静的角落一刀杀了才安心?而仿佛就是为了印证她的担心一般,马车越走越偏僻,路面坎坷,显然已经不再官道上,玉莹壮着胆子掀开车帘,对车夫说:“停车,我要方便。”车夫这回听得到她的话了,将马勒住,让她下车。玉莹用腰带将女儿绑在胸前,跳下车后,假装寻找合适的小解地点,一点点远离马车。车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玉莹一阵气结,扭头问:“你跟着我干什么!”“东家吩咐过,把你送处宣州地界以后,找个僻静的角落办了你,”车夫一脸狞笑,搓着手继续朝她走来,“我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身子倒像是不错,若是不想死,就乖乖躺下给大爷爽爽,事后自然会放你走。”玉莹大惊失色,什么也顾不得了,掉头就跑,车夫哪里会让到嘴的鸭子飞了,立刻紧追上来:“想跑?没那么容易!”一个是娇生富养的千金小姐,一个是卖力度日的粗鄙汉子,脚程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加之玉莹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又处于极度恐慌之下,脚步歪歪扭扭怎么也跑不快,眼看那车夫越追越近,吓得不要命地尖叫起来:“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呼啸的风声将她的呼救送出里许,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车夫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来,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玉莹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身上的衣裳也被扯烂了,白玉般的肩膀暴露在寒风中,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救命!救救我!”玉莹一边惨呼救命,一边奋力反抗想要将身上那人掀开,车夫却只需要一只手就能制住她,另一手去解自己裤腰带,淫笑道:“这种地方哪会有人,还是乖乖让大爷爽了吧,嘿嘿嘿,官宦之家的小娘子果然不一样,香喷喷的。”说着把头凑过来。玉莹一手护着怀里的孩子,根本挣脱不出去,眼看那恶心的嘴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要吓得昏死过去。就在这时,她看到夜空中唰地蹿过一道黑影,紧接着眼前白光一闪,伴随着兵器出鞘的细微铮鸣声,车夫的淫笑声戛然而止,表情凝固在脸上,随着头颅一起飞了出去。滚热的鲜血迎头喷洒过来,玉莹当场吓傻了。小康敬娴早在娘摔倒的时候就醒了,张嘴就哭,这会儿被血气一激,更是哭得厉害,玉莹却是给吓傻了,听不到似的呆坐在地上。迎着月光,她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头上裹着塞外少数民族特有的头巾,看不清轮廓的脸上,一双碧绿的眼如狼一般冷冷地注视着她。男人手里的弯刀还在滴血,他一手将没了脑袋的车夫扔到一旁,开始脱自己的外套。玉莹又被吓一跳,手脚并用往后爬,没爬两下,一件带着体温的袍子兜头盖下来,男人冷漠的声音说道:“起来,跟我走。”原来不是那个意思……玉莹松了口气,浑身都软了。男人不耐烦地催促:“快点。”这口气要放在别人身上,玉莹一定会说他不懂怜香惜玉,大难不死的人哪里站得起来,但在刚经历了险些被**的事之后,男人的“不怜香惜玉”反而令她庆幸,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现在不想再被奇怪的人接触到,所以才不伸手来扶她。“多谢大侠救命之恩。”玉莹披着他的袍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跟在男人身后走向马车。男人用袖子擦了擦弯刀,然后收回鞘中,下巴一抬:“上车。”真是比某个王爷还要言简意赅啊,玉莹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地爬回车厢里坐着,男人坐在车辕上,一抖缰绳,马儿继续朝前走。他要把自己带到哪儿去?玉莹好容易将女儿哄睡了,又有些担忧地撩起窗帘往外看,见前方开阔平坦的大地上聚集着几十个半圆的包,又有橘黄的灯火亮着,明白了——这是北方游牧民族的部落。马车的出现令外围巡逻的游牧青年们发出了一阵骚乱,救了玉莹的男人大声朝他们说了句什么,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右手放在心口向他行礼。男人撩起车帘,玉莹忐忑地探出头来,感觉无数道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有种被放在了戏台子上的错觉。毡帐群里跑出来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姑娘,唧唧呱呱说了几句,男人回答了她,姑娘便朝玉莹跑过来,换了汉话对她说:“哥让我带你去休息,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我……”玉莹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们是北狄人,还是别的游牧民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会不会反而有所图谋?红衣姑娘很是热情,也很细心,见她不便回答,以为是那一群围观的年轻汉子们吓到她了,转头就朝青年们大声说了几句什么,青年们哄然大笑,各自散了,姑娘这才又说:“我叫桑朵,救你回来的那个是我哥博木儿,是我们布夏族的族长,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呀,你衣服破了,我带你去换件新的吧!来,跟我来。”布夏族玉莹曾经听康敬颉提过,是在燕州西北、与北狄交界的博尔吉克草原上迁徙的游牧民族,人数不超过三千,既不投靠中原,也不牵连北狄,就在两个巨人的夹缝中间悠闲地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偶尔入关和汉人交换一些粮食,大部分时候都是逐水草而居,大楚几次伸出橄榄枝想要招安,都被他们拒绝了。既然是这样一个民族,大概也不会对自己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