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短文是歌颂商族中一个伟人的,但武丁之后无人有此武功,于是后人便将此作为‘悬记’而安在了孔夫子的头上。其实诗中的‘武王’不是别人,正是史记中记载的那位‘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商纣王!”
“荒谬!一派胡言!”有人坐不住了,猛然起身,指着景如是骂道,“大胆竖子,还敢胡说八道!”
景如是冷笑一声,揉揉耳朵,漫不经心地说道:“能不能换几个词,除了说我‘大胆’、‘荒谬’、‘一派胡言’之外,你们能不能拿出证据反驳我?如果不能,请闭嘴,规规矩矩地坐回去。因为像你们这种不知变通的人,脑袋生来就不是为了思考的,跟你们多说无益。”
“景如是,你太猖狂了!”面对她**裸的讽刺,众人都怒了。
“猖狂又如何?”景如是嘲笑道,“狂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她其实是个低调的人,不过这段时间被“欺压”得太甚,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刚才一番通篇大论下来,直打得众人面红耳赤、无话可接,心中那叫一个暗爽啊,这几日的阴霾似乎也顿扫了。
身为二十二世纪的历史系高材生,殷商文明又恰好是她本科毕业时的论文题目,这群古人怎么可能会比她更有说服力?
“即使正史上关于商纣王的记载有所争议,但你似乎过于偏题了。”康惜赐冷冷提醒道,说实话,听了她的一番论调,他的心底也有了一些触动,他知道她所言非虚,身在帝王家,他比谁都更清楚,历史不过是成王败寇的游戏,纣王败了,所以众人才集体抹黑他。不过这些话他绝不会说出口来,他要的是让她下不了台,“你说比干非贤臣,可知辱没圣贤是大逆不道的罪过?”
经他这么一说,景如是想起该引入正题了。她先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比干啊比干,您老人家可千万别怪我抹黑你的光辉形象。谁叫康惜赐死咬着我不放呢,其实我真的不喜欢说人坏话的。
见景如是不说话,巢文彦以为她讲不下去了,于是追问道:“景如是,你刚才不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吗?怎么不继续了?是不是因为编不下去了?”
其他人一听,也以为景如是快坚持不住了,纷纷附和道:“你要是承认自己大逆不道,我们就不追究你刚才的言论。否则——”
“否则什么?”景如是打断一干人的自娱自乐,笑道,“我需要你们不追究吗?笑话!”
众人怒,却敢怒不敢言。
“我刚刚只是酝酿了一小会儿,思索怎么说才浅显易懂,好让智力平平的人也能听懂。”景如是扫视了一圈,句句带刺。
“景如是,你!”薛尚德觉得自己也被侮辱了,气得站了起来。
“别你呀我的,听我把下面的话说完。”景如是讨厌这些总打断她的人,又要催她说,还要没事插嘴,真是烦人。
周围顿时一片安静,众学子们既气愤景如是的嚣张猖狂,又隐隐期待她接下来还会讲出什么为所未闻的“轶事”来。毕竟他们自小接受的便是正统儒学,也从未质疑过书本上所写内容的真假。景如是刚刚的“厥词”引经据典、条理清晰,还真的不像是胡编乱造之说。
“说到比干,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到,那就是微子启——帝辛一母同胞之兄长。”景如是接着说道,“诸位应该都知道,微子母亲生他时地位尚微,而生帝辛时已贵为国后,王位于是就被传给了帝辛。试想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被人无端夺走,即使那是亲弟弟,大概也没几人会不愤恨的。且微子启素有贤名,其朋党亦颇众,几与帝辛成抗衡之势。故而终帝辛一世,微子一派始终是最坚决的反对派,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在帝辛的强力打压下,微子铤而走险,通敌卖国,与周人勾搭而奸,不惜一切代价地颠覆帝辛政权。《竹书纪年》曰:微子启,胶鬲与周盟。《史记》中也绘声绘色地写出了商亡后微子启的奴才相。即使刚才我所念的那篇《玄鸟》也是由微子启从周人手中乞求而建的宋国中的商人后裔所写,用以纪念、赞美帝辛的。”
讲到这里,景如是见众人已不复刚才抗拒的反应,都很安静,似乎在等她继续说,这一瞬间,她仿佛又找到了以前做实习老师的感觉,原来被人“崇拜”的感觉是这么美好啊。
“说啊。”巢文彦不耐烦了,怎么她老是喜欢说一半留一半,故意吊人胃口。
景如是朝他一笑,笑容里有“得逞”的意味,很好,已经能跟上她的思维了。她停了稍许,才又说道:“说回比干,比干其实什么都没做错,就是政治上站错了队,他选择了支持微子启。帝辛虽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比如对内采用高压政策;对外,穷兵黩武,倾全国之力以期灭掉百年来的肘腋大患。但在与东夷之战后,商王朝消耗殆尽,虽胜犹败,被周趁虚而入乃是天命难违。但总的来说,帝辛是很受商朝人民拥戴的,但比干却反对他,出于政治原因,帝辛杀了比干。至于后世为什么要抹黑帝辛和美化比干?因为周人需要一个残暴不仁、滥杀忠臣的商纣王,战国诸子也需要一个反面教材来证明尚贤、用贤的重要,于是纣王残害忠良、比干剖心的故事就诞生了。你们说,比干真的能算天下第一仁吗?”
景如是的话说完了,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课堂上安静得呼吸可闻,但她不需有任何回答的声音,因为她能猜测到众人脑海中思维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