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全长在个子上了。”
“……”神棍点着他额头,“你才缺心眼。”
“可不。”禾棠全然承认,“我要不缺心眼,我能被捉到这儿么?”
神棍:“……”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禾棠绕回来:“继续说呀,你和你徒弟怎么变成仇人的?”
神棍望天:“那得从遥远的过去说起……”
“你俩年纪都不大,遥远个屁。”
“禾棠我跟你说!你小小年纪这么粗俗可不行!”
“我只是口头粗俗,你们师徒俩那可是手上粗暴啊。”
神棍:“……”他竟然无言以对。
拗不过禾棠,他不得不从记忆的牢笼里挖一挖。
他收闵悦君为徒后,其实并没有教他多少。闵悦君不喜欢掐指算命,不喜欢断测吉凶,喜欢法术、喜欢修行、喜欢画符、喜欢炼丹。明明叫着清蓉师傅,却整日去其他师伯们那里学功课。
清蓉乐得清闲,得空便下山去给人摆摊算命,喝酒听曲。
算命这种事,算得准不准,是本事,算的人信不信,那是天命。
他年轻时给人算命,算了什么说什么,笑嘻嘻总没个正形,说人家要倒霉,也说得漫不经心。好话人爱听,逆耳忠言可就不那么招人待见了,于是他总被人追着打。那时闵悦君偶尔会在做完功课后下山去接他,恰巧碰上他被人追着打,就迎上去替他出头。
一开始两人一起挨打,后来闵悦君替他挨打,再后来闵悦君替他挡着,再后来,很少有人能在闵悦君的眼皮子底下伤到他。
闵悦君每次帮他挡掉麻烦后就对他横眉冷对,到后来,小少年脾气越发暴躁,恨不得揪着他的领子喊:“师傅!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以后不要乱说话!惹来麻烦怎么办?”
“哎呀怕什么,这不是有你么?”清蓉捏着徒弟的脸,毫不在意,“这些人真是奇怪,算命的是他们,我算得不准,他们生气,我算得准,他们还生气,真难伺候。”
闵悦君扯过他袖子,板着脸道:“现在只是些小麻烦,你若是惹来大祸呢?谁替你挡?”
“我能惹来什么大麻烦?”清蓉不耐烦,“几文钱算个命,还能杀了我不成?”
闵悦君大怒:“祸从口出你不知道啊!”
“哎呀你这个小兔崽子,和你师伯们待久了翅膀变硬了啊!敢教训师傅了!”清蓉敲他脑袋,一看他手上不知何时被蹭破了皮,顿时哎哟一声,抓着他的手道,“你学半天法术学哪儿去了?怎么还能受伤啊?”
闵悦君不甚在意,皱着眉甩开他的手:“你别扯这个,先发誓,以后不会乱说话了。”
清蓉重新抓起他的手,从袖子里翻出一张符纸,口中念了个诀,吐了口唾沫,将符纸烧成灰,抹在他伤口上,嘴里道:“整日学些法术有什么用?连自己都护不住。”
闵悦君抿着嘴不说话,沉默地盯着他给自己疗伤。
“回头教你些疗伤的法术,不对,教你些罡气护体的法术,你脑瓜子聪明,练得快些可刀枪不入,以后别受伤了。”
闵悦君满肚子火气被他三言两句堵回去,哽在喉咙里,被他一时示弱关怀给逼了回去。
禾棠问:“那你后来教他了吗?”
神棍翻白眼:“你这不是废话么?我要是没教他,那天在乱葬岗他早被厉鬼撕了。”
禾棠疑惑:“道长啊……本来我觉得你徒弟比较渣,可是听完你说的,我怎么觉得……其实渣的人是你呢?”
神棍:“……”
禾棠立刻表明立场:“不过作为邻居,我坚定地认为,你的渣是有情可原的,他的渣是罪无可恕的!”
神棍撇嘴:“算你识相。”
☆、第二十五章
两只鬼在地牢里叙旧,禾棠刚吃了苦头,不敢贸然出去。
闵悦君找弟子们问清状况后头疼起来。
他本想着把禾棠放出去任他自生自灭,如今看来施天宁与杨锦书恐怕会找上门来。门下弟子们不知其中内情,只能安静地等他命令。
云苍比其他人年长几岁,是青莲观中道行较高的弟子,胆子也比其他人大一些。从其他弟子那里听说了闵悦君收了清蓉的事,忍不住问:“掌门,地牢里那位……清蓉道长,真的是您的师傅?”
闵悦君点点头。
“那……”云苍犹豫片刻,还是道,“怎么没听您说过清蓉道长的事。”
“他的事?”闵悦君轻嘲,“他的事一团糟,我都不知要如何说起。”
弟子们对视一眼,有些心惊。闵悦君作为青莲观最年轻的掌门,不仅道行高深,为人也较为严肃冷然,向来说一不二,令行禁止,少有游移不定的时候。可清蓉道长却屡次让他欲言又止,其中内情不足为外人道。
云苍对他的往事听说过一些,便问:“难道……与当年的青莲观大劫有关?”
闵悦君微微侧首,并未动怒,但眉间的凛然之意仍旧令人胆寒。
“云苍。”他缓缓开口,“你既回来了,教导弟子的事仍旧由你负责,你带他们出去练剑吧。”
云苍盯着他看了片刻,知道他无意多说,只好点头应下,躬身退下了。
闵悦君随他们走出去,自高处看着观中弟子修习武艺与法术,认真勤恳,颇有几分当年的热闹。观中弟子年纪都不大,皆是十几岁至二十几岁少年,面容稚嫩,一腔热血满腹天真。这座山上似乎总能吸引这样的孩子,无忧无虑地过着与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