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青莲观门前火把通明,而三只鬼被几位弟子围在中间,背靠背,警惕地看着四周。
禾棠定睛一看,他们三个身上都负了伤,就连一向衣着整洁的杨锦书也颇为狼狈,手中握着修罗伞横在胸前,抿着唇看着他们。
“锦书!”禾棠吼了一声,想也不想地朝他扑去。
杨锦书听到他声音,抬头一看,便见一团水绿色的影子扑了过来,他展开双手将禾棠接住,亏得禾棠没分量,他将人接到手里,急问道:“禾棠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禾棠顶着他的脖子摇头:“没有没有,我没事。你怎么搞得这么惨啊?”
杨锦书苦笑:“说来话长。”
这时,青莲观的一位弟子指着他们,怒道:“你们这群小鬼,居然敢找上山门!我还没与你们算账呢!”
禾棠从杨锦书怀里挣脱出来,看对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娃娃,顿时反驳道:“你才是小鬼呢!毛都没长齐就开始教训人了。”
“你!”
“住口。”闵悦君站在高处,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转而对弟子问道,“怎么回事?”
弟子十分委屈,红着眼道:“掌门,他们……他们害死了兰亭师兄!”
闵悦君脸色一变,顿时看向他们几个,冷然道:“你们杀了我青莲观的人?”
杨锦书忙道:“闵道长,这是误会!我们并没有杀害那位道长……”
“你还狡辩!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兰亭师兄怎么会死?”
“这……”
闵悦君呵道:“够了!在山门前吵闹成何体统?通通给我进来,仔仔细细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我听。”
这是他的地盘,在座莫敢不从。
众人众鬼挤着进了青莲观,在最宽敞的大堂各自站好,等着听这几日的变故。
杨锦书记挂着神棍,看他只跟在闵悦君身后并无不妥,暂时放下心来,朝神棍点头打了个招呼。
神棍却一脸忧心地看着他们,似乎对青莲观弟子之死颇为不安。
闵悦君往中央的椅子上一坐,也不招呼其他人,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之前那位脾气急躁的小道士正要说话,闵悦君抬手挡住他,看向杨锦书他们:“你们先说。”
小道士急道:“掌门!”
闵悦君凉凉瞥了他一眼,小道士满脸涨红,却还是咬牙忍住了,怒瞪杨锦书等,看他们如何辩解。
杨锦书左右一看,施天宁与菀娘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好由自己代为解答。
“此事要从青莲观弟子将禾棠捉去说起……”
禾棠被抓,施天宁身受重伤,杨锦书不放心,便决定带着施天宁与菀娘一同来青莲观解决此事。老刘留守杨锦书的宅子,而神志不清的朱小五却让众人犯了难。
人鬼殊途,朱小五若留在杨家后山,只怕不仅要被厉鬼所害,还会被路过的游魂借机侵占身体。万般无奈之下,菀娘只好下山去找自己的故人,请求对方帮忙照顾朱小五一段时间。
施天宁循着菀娘的气息一路下山,看她行了十几里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里人家。菀娘最是擅长织梦,施天宁看她在那间田间小舍外织梦许久,一个中年妇人便摸索着开了门,拄着根拐杖往篱笆外走来。
菀娘一言不发,扭头朝外走,那中年妇人便一瘸一拐地随她绕到屋后的无人角落。
施天宁不敢离得太近,便藏到屋外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借树枝掩住身形。
那中年妇人伸出手想要触摸菀娘的身体,手却颤抖得不成样子,一双眼红着,哽咽着开口:“夫人……是你吗?”
菀娘缓缓转过去,一身素色罗裙,脸蛋素净俏丽,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个笑来,然而眉宇间的忧愁却散不去。她看着眼前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轻轻开口:“如意,是我。”
“夫人……”如意当即跪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夫人你好狠的心啊!这么多年……竟然不来看如意一眼!”
菀娘想上前将她扶起,恍然惊觉自己已是阴间的人,不敢让她惹上晦气,便收回了手,苦笑道:“快起来!我已是入土的人,怎么好来惊扰你?”
如意缓缓起身,眼中泪水淌下,她盯着菀娘的脸,喃喃道:“夫人还是这个样子……一点也没变……”
菀娘有些不自在地抬手绾起耳边垂下的头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尴尬道:“我……吓到你了么?”
“怎会?”如意上下打量着她,笑中带泪,竟像个小孩子,“夫人年轻貌美,是这衣服衬不上你。”
菀娘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眉间黯然,却笑着对如意说:“我要谢谢你,在我死后,送我这件衣服蔽体……这裙子很好,护我许多年。”
如意却摇头:“这是奴婢的衣服,不好,不好看……当时奴婢实在找不到别的衣服了……夫人莫要怪我……”
“我怎会怪你?”菀娘终究上前握住她的手,感激道,“你待我情深义重,菀娘无以为报。”
“夫人说得什么话,我不过是斗胆送了夫人一件衣裳……”
菀娘打断她:“如意,我当初死不瞑目,是你偷偷为我换了衣服,是你半夜跑上乱葬岗为我下葬,此间情义,菀娘野鬼之身难以回报,你……你……你将来终老,死后定当恩德深厚,下辈子尽享富贵荣华。”
如意摇头笑道:“夫人说的什么话?荣华富贵有什么好,不过一场空。我这辈子见得多了,哪里求那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