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印的这本书,跟赵璨精心送上的,自然差得远了,但相似处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加上还有平安的奏折介绍,某些皇帝方才没注意到的地方,也都凸显出来了。

视线最后停在落款处“平安”两个字上,皇帝眸光一闪,大笑道,“好!王立心,难得此人如此忠心,回头宣他来本初殿让朕瞧瞧。”

这话一出,其他人各有心思不提,赵璨心头却是惊涛骇浪。别人也许没有注意到,但他却分明看清了皇帝当时的表情。恐怕他这么高兴,并不是真的为这活字印刷术,应该说,是为了这发明了活字印刷术的人。

皇帝可能早就知道平安的存在了,这个猜测让赵璨心中激荡不已。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平安的靠山就远超自己的想象了。并且……有皇帝看重,又有了这份功劳,御前行走的时机,恐怕已经不远。

赵璨垂下了眼睛。平安屡屡出乎自己的预料,他现在也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感受。不过撇开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件好事,大好事!

第二日司礼监的人来传旨,让他去本初殿觐见时,平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来传旨的徐太监笑眯眯的拱手,“平安你是个有福气的,恭喜恭喜了!”

看来不像是坏事,平安请他过去喝茶,然后问,“我心里正糊涂着呢,您可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太监道,“万寿节上,七皇子殿下献上的寿礼,用了那活字印刷术之法,陛下见了好奇,就宣你去见见。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大福气呀!”

“这福气您可天天都能沾上。”平安恭维道。

对于能在御前露脸的人来说,这正是他们最得意之处,平安一句话正戳到了痒处,徐太监也忍不住面露得色,还要拱手谦逊道,“这都是皇恩浩荡,咱们也只能尽心伺候,已报万一。”

“是,那我什么时候过去为好?”平安请教道。

徐太监道,“也不必耽搁,你现在换了衣裳,跟我过去吧。回头皇上得空儿了,我替你跟王太监说一声。免得拖的时间长了。”

打铁要趁热,皇帝现在是对他感兴趣,但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谁知道过个三五日,还记不记得这么一回事?

徐太监肯卖这份人情,是因为看好平安。这么年轻,如果得皇帝青眼,说不定还有二三十年风光,提前交好,并没有坏处。

平安当然也领他这份情,郑重的道了谢,这才进屋换衣服了。

虽然进宫已经有一年多时间,但严格说起来,平安去过的只是外城。即便是皇太后锁住的寿安宫,也是紧挨着外城,距离内宫还有一段距离。所以这尚且是他第一次来到内宫。

他跟在徐太监身后,低眉敛目的往前走,并不敢随意抬头。虽然这里还是前朝的范围,但毕竟已经是天乾宫的范围,守备森严,若是左顾右盼,探头探脑,说不定会被皇城守备军当做探子奸细给抓起来,那地方可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但平安还是能察觉到,同外城的喧哗热闹相比,这里显得庄严肃穆了许多。巡逻的守备军几乎每时每刻都能看见,想要混进去是绝无可能的。

到了本初殿外,更有一班大力将军站在殿前,这些人是专门从守备军中挑选出来的:身材高大,容貌出众,装备上金光闪闪的铠甲,手握斧钺等礼器分列殿门两侧,腰背挺直,形容严肃,好一派天家气象!

平安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脚步也更加谨慎小心。徐太监并没有停在店外,而是领着平安绕过正殿,进了后面的小罩房,然后才低声道,“这是我们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你先在这里候着,我去前头看看,若皇上得空了,再来叫你。”

平安知道这就是他格外照顾自己了,否则应该在殿门口站着等候宣召的。即便是朝臣请见,也一样是等在那里。不过平安要是真的在那边站着,让朝臣看见他一个太监候见,毕竟不成体统。若是那御史台的老顽固们看见了,怕不又要撞柱谏君?

徒惹纷争,倒不如让他在这里等着。

“让您费心。”平安道,“我就在这里坐着,您先去忙吧。”

徐太监离开之后,平安也老老实实的坐着,既没有左顾右盼,也没起身在屋子里转转。这毕竟是本初殿,即使只是太监们的值房,自己也不能乱走。

平安很清楚,这一天可能会成为自己的起点,既如此,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反正如果最后能留在这里,将来这房间还不是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但一直坐到平安觉得浑身发僵,十分无聊,也没有人来宣他。期间也没人过来,他就自己一个人坐着。一开始还集中精神想待会儿面圣该怎么做,要如何留下来,将来又如何行事,如何试探师父的下落等等。后来思维越发发散,他自己都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

等到徐太监回来叫他,平安陡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等了两个时辰。维持一个姿势坐久了,腿脚都有些僵硬,他站起来时险些跌倒。

徐太监也没笑话他,急急道,“这会儿皇上正在休息,顺便吃点东西,你有一刻钟的时间,快些跟上。”顿了顿,见平安走路姿势奇怪,又道,“别在御前失仪。”

平安连忙跺了跺脚,活络了一下血脉,然后忍着酸麻,脚步从容的跟上徐太监。

皇帝并不在本初殿正殿内,而是在偏殿小憩。

平安进屋时胡乱的扫了一眼,他靠在软榻上,身前有个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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