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好答非所问:“你爸说四月底给你安排了手术,你却推迟到了六月中下旬。”
夏水的脸色一僵,眼神开始飘忽。
杨丛惊着了,他都不知道这个事:“什么情况?你脑子秀逗了?手术这么大事,你也拖?”
夏水迟迟没说话。
杨丛是暴脾气,耐心极差,宴好见他要发火,就把他拽出了病房。
“冷静点,这儿是医院,别嚷。”宴好小声警告,“夏水的心脏现在一点刺激都受不了,你好好说,让着她点,别她说一句,你顶一句,要是习惯了,真的忍不住……”
杨丛以为他会说“那就算了”,结果却是“那就抽自己。”
真够可以的。
杨丛的嘴角一个劲的抽搐:“别的咱放一边,她手术推迟那事儿是她爸告诉你的吧,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宴好搔搔刘海:“我以为你知道。”
杨丛无语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咱俩有心灵感应,还是我会读心术?”
宴好用鞋尖蹭蹭地面:“行了,是我的错,我不对。”
杨丛听他这么道歉,噎了噎,火气顿时就收了。
“你说里头那姐姐是怎么想的?我寻思就算用脚趾头想,也不至于这么胡来。”
宴好有一个猜测,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问问就知道了。”
——
夏水躺在病床上想心事,宴好跟杨丛一回病房,她就招了:“我推迟手术,是因为要高考了。”
“卧槽,我都没见你怎么复习……”
杨丛想起宴好的提醒跟警告,硬生生从一个血气方刚的暴躁小伙子变成沧桑老父亲:“高考能有多重要?今年有,明年还有?年年都有,身体呢?”
语气十分心酸无力,就差喊一声闺女了。
夏水半天蹦出一句:“我还不是想有始有终。”
杨丛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凝。
宴好猜到了。
“虽然我推迟了手术,但医生们是同意的,他们对我的情况最了解了,认为六月份做手术没问题。”
夏水叹气:“所以我这次纯属是意外。”
宴好没说话,杨丛也没。
夏水望向窗外,天蓝蓝的:“我倒不是非要那张毕业证,也不是为了全班的合照,就是想跟你们一块儿走到最后。”
“就差二十五天了,真的是……”
夏水笑了一下就不笑了,眼里有难以掩盖的遗憾。
杨丛平时嘴贱放鞭炮,安慰人这方面他不行,他拿自己的篮球鞋踢一下宴好的运动鞋。
宴好没反应。
杨丛再踢,被宴好中途拦截了,一脚踩了上去。
挺贵的篮球鞋上多了一块鞋印,除此以外,没有什么响动。
病房里的气氛怪闷的。
夏水躺了会,反过来安慰他们:“其实遗憾归遗憾,我也能把这个事放下。”
“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去国外治疗,医院说我活不到十岁,你们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这叫好好的?杨丛的胸口剧烈起伏,情绪压制再压制,他大力扣几下头皮,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肩膀垮了下去,又颓又沉重。
宴好用眼角看杨丛,发现他的鼻头红了。
杨丛有所察觉地瞪过去,看什么看?
宴好翻了个白眼。
——
不多时,医生护士进来了,宴好叫上杨丛出去。
“丛丛,我用你手机打个电话。”宴好说。
杨丛明知故问:“给谁打?”
“朋友,嘴皮子不是这么耍的。”
宴好手伸进他口袋里摸走手机,快步去楼道里拨了自己的号码。
这会刚好下课,宴好赶时间。
电话接通后,他听到了江暮行略重的喘息声,肯定是跑到楼下接的。
“你电话都不接就先跑,怎么知道是我打的?按理说不应该是杨丛吗?这他手机。”
江暮行站在香樟树底下,没回答他过于简单的问题,平复了气息开口:“人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