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微微皱眉,“一千两……”他说着,摸了摸口袋,然后觉得自己好像是没带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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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门遇见了向家兄弟,看那两人兴冲冲的样子,想必是跟这海底工匠学了不少好东西。百里屠苏与那二人寒暄两句就道了别,转身看向这龙绡宫陌生的一切。
他只对这里有模糊的印象,似乎自己来过这里,又没来过,记忆被什么东西压制和扰乱,百里屠苏一闭上眼,这种感觉就愈加明显。
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想起自己今晨又在方兰生身边醒来。这件事从一个月前就在困扰着百里屠苏,渐渐的到现在,居然也习惯了起来——这像个谜,谜底若只靠百里屠苏自己想,决计想不出,可若想向人求助又不知向谁。
向方兰生?百里屠苏摇头,他那呆傻虚弱的样子,若是知道谜底,肯定早向自己炫耀起来。
又怎会不说。
更何况,他百里屠苏向来也不习惯求于他人,就连常年被煞气袭身也往往是自行忍下。天下多少怪事,若万事都要究根知底,又怎么不是自讨苦吃。
去祖州,寻仙草,托欧阳先生炼制丹药,再回乌蒙灵谷里,救回母亲。这是许久以来隐藏在百里屠苏心底的渴望,他等待了太久,以至于已经习惯了等待。
总觉得一切不会这么容易得到,总觉得前方还是有无尽艰难险阻,总觉得人命轻薄,这心中念想若是重了,一切终还是要倾覆。
昔日在天墉城,孤身一人静心清修,只为压制体内煞气,可心中郁结愈深,反而是下山以来,得以结识身边之人,游历山山水水,下皇陵,上仙岛,虽也曾有争执,可并未有过隔阂,这样与人相处数月,不仅自觉心结渐开,连那煞气也似有减缓的迹象,虽然最近一次发作的时日并不在朔月,但百里屠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之处,反而内心愈加宁静,气息也日趋平和。
每一天,每件事,对于百里屠苏来说都弥足珍贵,他都记着,只是从不对别人说起。
所谓不露声色,不是不想,只是不懂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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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和在天墉城的日子相比,怪事还是有的,而且所有的怪事都发生在那一人身上。百里屠苏皱着眉站在龙绡宫广场中央茫然看着四周,他又想起了方兰生,一想起那家伙就觉得一阵头疼。百里屠苏对他并不了解,也从未见他喜欢过什么东西,如今……
“……”
百里屠苏并摸不清自己对方兰生的想法是什么,本来是有些厌烦的,觉得他聒噪,多事,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似乎冥冥中有一只手定要将他们缠在一起。夜里晕倒在他门前,抑或是什么梦中迷症,方兰生以前就经常盯着他的后背看,可百里屠苏看回去,那人又立刻躲起来。
为他熬粥,帮他缝衣服,有时冲他发着莫名其妙的脾气,似乎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一样,有时又会偷偷把粥送到他房间来,尽管事后还是不承认。
百里屠苏的记性是很好的,他记得每一件事,只是不说,所以别人也觉得他根本不知道,或是知道了也不在意,便忘记了。可就算一一记得,他还是理解不了这其间细微的变化,只暗暗觉得方兰生对他,有些重要。
至少比他想象中要重要。
重要到他时不时会想起他,走在路上会稍微留意他是不是安全,听到他说话会听进去,而不是像刚认识时的一概略过。
每天早上起来,也不再急于逃走。
百里屠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这只手会在夜里,在百里屠苏不知道的时候将方兰生搂在自己身前,像是有属于它的意志一般。
而当百里屠苏醒来发现一切,他居然对此也不是十分排斥。
方兰生周身有一股香气,像是淡淡的檀香味,宁静安详,只是与他这个人着实不太相符。百里屠苏想着,不自觉摇头。
“我这是在想什么。”
他沿着来路走回去,半路听见从远处隐隐有曲声传来,百里屠苏脚步一停,留心一听,才发觉这音调居然与他梦中仙人琴声有些相似。
他在原地又静听片刻,便转身顺着长梯走上龙绡宫,只是还未走到那奏乐箜篌前,便先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龙女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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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兰生一晚上又惊又怕,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得安宁。他醒来时已是很晚了,睡得不好,他头昏昏的,在那贝壳圆床上坐起来,方兰生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大红的缎被,脑袋里还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嗡嗡响。
手里握着颗什么东西,方兰生摊开手心一看,是珍珠,他看了半天,才想起昨夜里木头脸用这个做过什么事。这让他羞愤至极,便伸手把那珠子一丢,小珍珠砸在床对面那扇门的门板上,反弹到地面,顺势滚落到不知名的缝隙里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方兰生坐在床上呆滞地看着,等他醒过神来,才想起这珍珠不是他的。赶忙从被子里爬出来,随便裹了件衣服,他跑到门跟前,才发现那珠子早已经没影了。
龙女愿意告诉百里屠苏,这曲子出自太古,因为弹奏的仙人千被贬入凡间,谁也不知曲名为何。
百里屠苏向她道谢,独自又在箜篌边驻足良久,打算离开时,在一旁始终看着他的龙女忽然开口。
“这位公子。”
百里屠苏转过头,不明白地看着她。
“煞气纵横,凶戾非常。”
龙女看着他道,“恕绮罗多言,公子何以……遭凶煞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