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
宫离弦轻轻伸手在颊边一碰,生疼。
最后的仁慈就这么消失殆尽。
他一反常态的浅笑起来,笑意丝毫未到眼底,他越笑,那疼就越提醒着他,讨他欢心。
“为何不能。”他这般反问。虚伪的面具戴久了,他早就习惯了心口不一。“我从不是你的好师弟,从来都想对你做这种事,一开始就注定会背弃你。”
他恶意凑近了些,挑衅尽显,“你不会…现在才发现吧?”
仙宫翎指间动了动,深深埋下头去,垂落的s-hi发挡住了眉眼,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却挡不住那晦暗之意。
月离弦颤抖起来,终于从“相似”的错觉中剥离,他终是身外人,这时候也更清楚的意识到,他是跟宫离弦不同的人。
别这么做,别羞辱他,你是在把人往绝处上逼!
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本加厉,越来越过分。
他愈发抗拒,这股不是自己的违和之意终是成了一个再填不住的沟壑。
月离弦先前还存着“至少能看见师尊”的侥幸,而今却是丝毫都看不下去了,他拼命挣扎反抗,拼命想逃开,那抹数不尽双手从下拖拽他的感觉却又一次的鲜明浮了上来,一如千万条蔓枝紧紧把他桎梏,不让他退离这具身体。
就在他百般焦急时,蓦然感到肩膀一松,紧紧包围他的潮水忽地丈丈陷落,那条条纠缠他的东西亦猛地断开。
突如其来的堕空让他不禁紧绷起来,天地晃动,百般晕眩间,只一瞬,眼前画面乍地崩塌了。
月离弦骤然睁开眼,下意识的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主人。”
识海混沌,血液都好似在逆流,月离弦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来自于谁。他迟疑好一会,想起来自己是因为受伤昏厥的,又摸索向伤口,那里竟不怎么疼了。
眸里的惘然不过须臾,自己是谁,他认得不能再清楚。
天元见他终于醒过来,松了口气,朝他解释道:“我与芜秋赶到之时,那洞x,ue内部不少已是坍塌,好在内里错综复杂,也有够四通八达,芜秋带我寻了另一条路径,虽费了不少时间,我寻着主人的气息,这才找到主人。”
月离弦点点头,问:“是你帮我疗的伤?”
“主人那时的伤势看着吓人,但已然被控制住了,我只是在这之后才帮上些忙。”
被控制住。月离弦抚向包扎处,他曾最为顾忌的情况,这形容真是恰当极了。
月离弦撑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是被安顿在屋里,他见不到仙宫翎,就急迫的要下床。
天元拦住他急切动作,稳声道:“真君那里有芜秋守着,无人扰。”
月离弦这才缓上许多,穿好鞋靴,有些迟疑:“师尊他……”
“主人,我问过芜秋,眼下情况,芜秋也未能断定。”
“是吗。”月离弦踱步到门前,看上去沉稳非常,一把拉开门。
“主人。”
月离弦把着一扇门,半只脚已然踏过门槛,闻言回眸看向他,似在无声地问“何事?”
自他醒来,天元就没在他眼里看到过分忧色,像这样冷静本是好事,却也越发让人难安了。
月离弦却看出他想法,紫眸定定,无太多情绪,却似是盛着浩渺,也没等他再问话,背身走了。
天元只觉他这一觉醒来,又有了许多不同。
月离弦稳步落在长廊,打量着周遭景落,突然有些走不动了。
“天元。”
天元来到他身旁,月离弦眼神落向一旁,问:“这地方,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主人那时的情况实在不适合露宿,我本欲随意搭建一处充当避所,芜秋却在后山采药时发现了这现成的落脚处,就过来了。”
月离弦似有所思,胡乱应了声,脑中纷乱不已。
这里太过眼熟,分明就是他不久前在梦里亲历的那条长廊……哪里有这种巧合?
越往前走,他就越肯定这点,步子就越沉了。
好在天元要他去的不是那个方向,在那转角处,就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月离弦虽心里抗拒,可这时却不禁往后看了一眼,“天元,方才若是再往前,可有什么?”
天元想了想,“一处宽广的湖,湖上好像还有个偌大的水亭。”天元有些不确定,补充道:“应该是水亭,构造有些奇怪,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月离弦确认了想法,忽地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前。
天元以为他只是着急了,亦极快的跟了过去,没多想。
芜秋把棺安置在了一处地窖里,月离弦顺着阶梯走了极深,这才看见他。
这里地窖宽阔,透着凉气,但是黑极了,芜秋就这么坐靠在一旁的角落,动也不动,若不是睁着眼睛,都要以为他是睡着了。
壁上分明有蜡烛,月离弦刚想靠近,天元已然出手,一排排燃起微亮,这里总算多了些光来。
芜秋看向他们,站起身来。
“师尊如何?”
芜秋看向棺里,那口棺已是完全呈现透明了,月离弦细细打量过去,较那日相比再没有更多变化,不知幸或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