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之见我不动,干脆弯下腰去,帮我把行李提起来,道:“这被褥都是潮的,怎么睡得下去,你跟我到我那舱里去。”
我省过来,忙拦住他,“这如何使得,怎能去叨扰大哥呢!多谢大哥的好意,我还是睡这里就好。”
继之不听,只是将我往房外推,我拽着门框不松手,口里还不住地找借口推辞,“大哥有意垂询,兄弟本不该推辞,况且这潮乎乎的被子确实不甚舒适,只是一点,兄弟睡相实在不雅,恐大哥见了笑话。”
继之一听笑了起来,不推我了,只道:“自当年一别,咱们是浮萍在水,天各一方,当年咱们一起读书的场景我都还还历历在目,就跟昨日一般,我见了你,就跟见到自家人一样亲切,冲着这些情谊,你又何必讲这么一些见外话!”
我一听这话,便不好继续推辞下去,只好自己提了行李,跟着继之到了他的舱里。
他们吴家是我们那里的富贵大家,从来不缺银子的,此次他定了个头等舱的船票,我进去一看,确实是比我那个狭窄简陋的二等舱好太多了,除了床铺以外,隔开的还有个小小的会客厅。
继之让我将行李放到他的行李旁边,指了个杌子让我坐下,他自己也拉了一个,坐到我的旁边。
我还是有一点局促,不知道怎么开口搭话,好在继之善解人意,问我饿不饿,说他这里有些点心,可以聊当宵夜。
我出来时的盘费不多,用度上自然是能省则省的,所以餐食上也是胡乱应付了事,继之一提,我就觉得五脏内咕噜咕噜地一响。
继之显然也是听到了,颇为好笑地摇摇头,从匣子里端出几盘各色点心摆到小圆桌子上。
“你先吃一点垫垫吧,夜深了,吃太多怕你睡不着。”
我很不好意思,但肚子实在是饿得很了,便不再客气地吃了起来,甜腻的点心,平时吃几块也就饱了,但今天不知为何,吃了差不多一盘才始有饱意。若不是怕吃多了睡觉肚子疼,我真想把另外一盘也吃光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继之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我边吃边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他却不答,让我一心吃东西,闲话等吃完再叙。于是我只好埋头苦吃,但继之却一直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想到方才他说食多恐睡不着觉的话,心想难道他是要看着我,怕我吃多了吗?
想到这个,我只好马马虎虎吃了个八分饱,等我擦赶紧手是,一杯热茶递到我面前,我忙双手接过,道一声多谢大哥后方才慢慢地放到口边饮了一口。
茶过半盏,继之问我,“你此去南京,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
我想了想,便将家父去世以及母亲让我到南京向伯父讨利钱的事情说了。
继之低头想了想,道:“这好办,我在南京这么些年,找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不知令伯的尊号是什么?”
我便将伯父的班属和名号都说给他听了,继之听罢,略略思索后道:“我应该是认得的,同过一两次席,却只知道是同乡而不知道是令伯,不过我听说他前阵子出差去了,不知现在回来没有。”
我道:“这倒不妨碍,回来与否,等我到了南京,到他的公馆里问问就知道了。”
继之点点头,我们又坐着说了会儿子闲话,不知到了几点,我只觉得睡眼朦胧,讲话也讲得不清不楚的,一手撑这脑袋,就快要这么睡过去。
继之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轻轻推了我一下,低声道:“思齐,不要打瞌睡了,去床上睡吧。”
我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迷糊着却还记得一件事情,“我不去床上睡了,留给大哥睡吧。”
继之似乎是轻笑了一声,在我耳边道:“那床大得很,还怕睡不下咱们吗?”
我愣了愣,反应不过来。继之干脆不等我回答,捉了我的手,就这么拉着我往床边走。我迟钝地跟着他,等他在我面前问我是要自己脱衣服还是他帮我脱时方才清醒过来。只见继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里一片戏谑,便顿时大窘。
“我,我自己来!大哥不用管我!”
继之又笑了笑,将衣服都脱了,独留一套月白中衣在身上。他将被子摊开,抖了抖,便躺了进去,欹在靠枕上道:“我这里虽然干燥些,却只有一张被子,委屈贤弟,得跟大哥同一个被窝了。”
我已将衣服脱了叠在床头椅子上,见继之的衣服胡乱搭在那里,便帮他拿过来也叠放整齐了,闻言道:“不委屈,不委屈,实不相瞒,若是大哥不叫我过来,我今天晚上是打算胡乱和衣应付一晚的。”
我将衣服放好,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笑出了声来。继之道:“你笑什么?”
我坐在床上,看了看他的样子,笑得更加开怀了。继之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有什么好笑的笑话,你却是说出来我听听啊,一个人笑算什么意思。”
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兄弟要是说出来,怕大哥笑不出来。”
继之道:“不管笑不笑,你说出来便是。”
于是我道:“我只是想起来,咱们本是同窗的情谊,这下,不止同窗,还同床了哈哈!”
说完我觉得实在好笑,又笑了几声,继之果然不笑,古怪地看着我,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同窗到同床,这不表示咱们感情深吗?”
我点点说是,掀了被子躺进去,继之顺势往里挪了挪,还问我,“挤不挤?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