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淡漠地听了一会,忽然开口打断:“现在是谁在西境代掌平西军?”
这问题简直是句废话,但靳雨青偏是要问。他等着陈乂站出来,恭恭敬敬地回道,“是安远,臣父宣武侯的副将。”
安远此人,靳雨青事先了解过。不善言辞,但有一腔热血,十三岁投奔军营,亲得老侯爷的教导,力大无穷,看上去憨厚实则带军灵巧多变,曾数次独自领兵击溃悍匪流寇,在军中颇有威望。
西境之地,地势比北境较为复杂,胡夷擅长偷袭巧渡和诱敌埋伏,平西军缺的正是一位能够化整为零的将军统帅。
陈乂一提,众臣才隐约想起,军中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靳雨青点点头,对陈小侯爷说:“既然安将军都去了,那便留那儿吧,省的来回跑多麻烦。”说完,又补充道,“先让他上任整饬军队,圣旨调令随后就到。”
“是。”陈乂回复。
皇帝两句轻描淡写地把平西军赏了,底下却炸开了锅。
谁不知道安远是宣武侯一手培养起来的副将,他遵的是宣武军的法。平西军到了安远的手里,就等同于汇给了宣武军,整三十万的兵马,加上宣武军原本就有五十万。宣武侯治军之严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此之势,朝中根本无人再能跟这支彪悍的军队抗衡。
众人揣摩皇帝到底是几个意思,亲手给自己竖一个铜墙铁壁之师,难道不怕日后宣武侯功高盖主吗。
靳雨青转了转视线,落到了陈小侯爷的身上,陈乂远远望着他,轻微但是坚定地点了下头。他就知道,这支军队给对了人,安远定不会失他所望。
散朝后,文武百官三三两两地离去,陈乂拖在最后,看着那抹明黄的身影消失在殿侧。听他朝上谈吐有力,但嗓音里仍带着大病初愈的嘶哑,那身金龙朝服挂在身上竟也有些空荡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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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去如抽丝。
原主身子本就不是多强健的,烧退之后又引起咳嗽来,反反复复半月有余。底下人再不敢那么无畏地给他吃冰,顶天就奉杯点了冰的凉水。
傍晚,靳雨青热的不行,扒了衣裳就穿着一件中衣偎窗坐着,手中卷着一册书也不看,百无聊赖地看殿外的花草。
书鱼在身后不徐不缓地摇着扇,也觉得他实在太无聊了,便开腔唠了两句,却是一张嘴都把靳雨青惊到了桌子底下去。
“你说什么?”靳雨青跳起来问道。
书鱼惊恐,重复道:“陈、陈小侯爷要喜事临门了,听说宣武侯正与文成侯商量着结亲呐……”
靳雨青大骇,立刻召唤系统,将世界轨迹再放一遍。
他来回看了三次,终是确定,宣武府结亲的事件分明比原世界生生早出了两年!原世界里,陈乂是在初春成婚,那年气候异常,北境接连三月无雨,庄稼不出牧草不长,蛮族才被逼入境掠夺。
但对象没变,仍是文成侯那个性子开朗的大女儿。文成侯在朝中并无实权,只因祖上曾奋死救过当朝皇帝一命,才得恩典封了一虚位侯。
如今结亲之事提前两年,是不是说北境大乱也会提前两年?
靳雨青一着急,从榻上跳下匆匆往外走,也没知会书鱼,仅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便偷偷出宫去了。
陈乂此刻正与一身姿婀娜的女郎临河赏景,两人站在石桥上,男子风清云朗,女子腼腆娇柔,脸上飞着一团淡淡的霞红。旁人见了,都不得不赞叹一句“天造地设”“郎才女貌”。
而身处其中的陈乂却表情淡然,一双眼睛平平望着面前流动的河水,心不在焉地搭着文倩倩的话,右手不断地摩挲着腰间挂佩的玉饰。
他今日原本打算找个由头入宫,近几日不知怎了,就算是平躺着什么也不干,也禁不住老去想那个人,翻来覆去反而愈加燥热。可谁承想,父亲突然说有旧友拜访,让他带着对方在城中转转。被骗来了才知道,哪里是什么旧友,分明是叫他来相亲的。
隐匿在暗处的两名黑衣人也叹气,自家主子最近不正常,常常遣他们偷偷进宫打听皇帝在做什么,那大内深宫是那么容易进的嘛,来回就是一身冷汗!可回报也毫无营养,皇帝无非是看书、批折和发呆,偶尔听听歌舞小曲儿,如此无聊的内容,主子竟然听地十分满足,还细细问他们皇帝中午吃了什么,心情如何。
稍有不满意,就打发他们再去探。
摔!明明自己能进宫,还劳烦他们,这个影卫太难做啦!
陈乂完全没有体会到影卫们的怨念,突然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地笑了出来。文倩倩看得一呆,哪还见平日的开朗不拘,只羞涩地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见色忘友!”靳雨青躲在桥头的阴影处,鬼鬼祟祟的,根本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陈乂似感觉到了这道赤/裸的目光,转头准确地从一片昏暗里挑出了那个人来,心中不及一喜,却见对方瘪着嘴扭头要走。
“……”
脚下迈开一步,忽然道:“在下突然想起一件要事要办,文小姐,今日就此别过。”一招手,一个影卫从屋檐上闪下,代主送文倩倩回府。而陈乂头也不回地,急匆匆地循着桥头的黑影掠去。
靳雨青满门心思都在如何搅黄这场亲事,保住他瞧上的护国将军不被戴绿帽上面,没注意脚下,突然间被翘起的青石砖给绊了一跤,仓皇间一只手拦腰而过,他顺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乂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