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并未提及陆庭的名字,率兵前往曲玉的是西山营底下一位老将。
庆王忍怒接过圣旨,皱着眉打算这就回王府准备回归雁城,临街的窗外穿在翅膀扑棱的声音。他回头,看到了一只古怪的鸟落在可窗口。
楚衡在看到机甲鸟的瞬间,就情不自禁的心悸,背脊处泛起了凉意。
在庆王的打量下,他取出了鸟腹中的信。
陆庭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他说,他要去曲玉巡查,顺便看看作为一座人口不多,却意外生活着不少能工巧匠的小镇,能不能找到一位可以修复雪凤笛的工匠。
隔着信,楚衡能看到那个男人对自己的那份心意。
可这封信,如果算上送信的时间,只怕在陆庭如信上所说的去曲玉的时候,就正巧撞上了那群家伙。
陆庭只怕和那些百姓一样,如今都被困在曲玉里!
庆王是个磊落的军汉,对于楚衡正在看的信毫无兴趣,倒是如果时间充裕,他更想询问楚衡手边明显用于送信的这只怪鸟的事情。
他迈开腿就要走,楚衡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喊住他。
庆王回头,这个方才还满脸镇定,强忍着怒意的青年放下手中的信,咬牙道:“王爷,劳烦带楚某去曲玉。”
庆王皱眉:“为何?”眼前的青年手无缚鸡之力,唯一排的上用场的大概只有那一手的医术。
但西山营不缺军医。
楚衡深呼吸:“成檀可能……被困在曲玉了。”
陆庭可能受困曲玉,这是庆王没想到的事。
但,每隔两月庆王都会带人巡查辖下诸地。此番明德帝寿诞,庆王提前半年就被召回燕都,巡查的事自然而然落在了陆庭的身上。
想到陆庭受困曲玉,未必不是西山营不敢硬攻的理由,庆王就不由地头疼。
那是他如亲子一般养到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是他手底下最骁勇善战的将士,出现任何意外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心想要楚衡离开陆庭的原因。
如果楚衡要去曲玉……
庆王沉默。
楚衡又道:“我会顾好自己,不拖王爷的后退。”
庆王淡淡的道:“去了边陲,便不是怕你拖后退,而是一条人命。”
楚衡握拳:“楚某明白。别的不论,楚某起码有一身医术,多少能帮些忙……”
“你不怕死?”庆王问,“你此去,保不准就把命丢在了曲玉,甚至于,还未到曲玉,还没见着成檀,你就可能因为体弱,病死在路上。”
谁会不怕死。
有预见性的死亡并不会让人觉得安心。
而且。
楚衡苦笑。
除了流民那次,他一个和平年代出生的人什么时候见过血了。
想要活下去很简单,就这样躲在角落里,不去看外界的一切,不去听边关之地多少将士战死沙场,不去想大延会不会国破,然后如牲畜一般,等着敌人的刀枪架上脖子,再趋炎附势,跪地祈求。
这样活着很容易,但也很可悲。
他做不到。
曲玉兴许只是一场意外,可陆庭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楚衡看着田地间忙碌的佃户,看着那些认真读书识字的孩子,时常在想,归雁城究竟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穿书前,他经常看到一句话,有人说,你之所以看不见黑暗,是因为有人竭尽所能把黑暗都挡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
大延的百姓看不见战乱,是因为那些将士们用生命筑起了永攻不破的城墙。
但这片城墙,今天豁了一个口。
“庆王殿下,”楚衡郑重道,“我要去曲玉。”
他要去那里,看看那豁开口子的城墙能不能帮忙补上。要去看看那个已经一只脚踏进他心里的男人,是否全须全尾地等着他。
第48章 【肆柒】餐风雨
曲玉这地方,并不产玉。能得此名,据说还是因前朝时,此地曾出过一位玉雕大师,姓曲,无人知道他名字。这位大师在前朝宫廷转为皇家雕琢玉饰,一直兢兢业业到九十余岁,这才寿终正寝。
因此,大师的出生地,曾经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镇,就这样改了一个名字,名为“曲玉”,用以纪念这位大师。
之后的曲玉,仍旧像从前一样,默默无闻,不兴商贸,不兴农作,聚集了一批能工巧匠,迎来送往,却从不离开,只在不大的小镇里扎根繁衍。
这些,都是楚衡离燕都前,从庆王和赵笃清嘴里打听到的内容。
楚衡看过很多书,但县志一类却不是随手即来的。曲玉的消息,庆王最为清楚,其次就是赵笃清。
得知楚衡要去这么遥远的地方,白术当即反对,邵阿牛却拍着胸脯说要跟着一道去兴许能帮上忙。
楚衡知道,这两人都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但无论是谁,都没有义务为了别人轻易丢掉性命。曲玉此行,多有危险,他不希望白术和邵阿牛跟着他出事,随即要求他们带着消息回别云山庄,也好叫老陈头等人不用担心。
白术年纪轻,心思重。楚衡担心他执意要跟,临走前还特地叮嘱邵阿牛把人看好了带回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