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门应声而开,贺长鸣正好从里头出来,因为刚刚打了球,身上出了点汗,便去洗了个澡,这时候头发微微有些湿,整个人身上有种强势却性感的气息。
俞白一见是他,心猛地跳了下,但他不再像第一次碰到他时那样既震惊又无措,恭敬地行了个礼,说,“贺少。”
贺长鸣动作一滞,“俞白?”他的目光快速在俞白那套侍应生制服上转了一圈,然后温柔地说,“之前远远看到,以为只是长的像,没想到真的是你。”
这时候这家娱.乐城的老板惊讶地说,“怎么,咱们小陈……真是贺少的同学?”
“是呀”,贺长鸣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感慨与遗憾,“多年的老同学了,可惜后来我出了国,再回来大家都忙,就难得碰上了。”
娱.乐城的老板一听贺长鸣的话就知道陈俞白不是一般的“同学”,没点特殊意义,这么多年,谁记的住呀。就是记住了,混成这德性,谁理他呀。
娱.乐城的老板因为贺长鸣的同学在自己手下工作而心情大好,觉得这是一个结交的契机,就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隔了这么多年贺少在咱们维利跟老同学重逢,缘分,缘分啊!小陈,来、来、来,快别站着,一起玩。”又说,“贺少,咱们小陈不会说话,你可要多关照他啊。”
贺长鸣一笑,“我应该比郑总了解他。”
这位郑总心下打个突,马上接道,“那是当然,当然。”
这时候已经有人站起来让位,贺长鸣绅士地拉开座位,对俞白道,“坐。”这位子本是让给贺长鸣的,这些二代少爷,怎么可能给一个小侍应生小糕点师傅让座?他的举动,立即让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俞白。
俞白在众人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心却提了起来,他跟贺长鸣虽然是老同学,但七八年不见,实在生疏的很。他下意识地警惕起来,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他与贺长鸣不适合做朋友。
贺长鸣这个人,爱时视你为珍宝,处处关照,是极佳的朋友。然而一旦翻脸,便干净利落,一点旧情不念。
俞白是怕这种人的,他自己慢热、长情、念旧,一旦接受一个人,便愿意一辈子视之为好友,轻易不能割舍。
但是贺长鸣是截然相反的,他那么强势热烈、积极主动,用戏文里的话说:硬锵锵天地男儿,把那义字当头,白刃可蹈、爵禄可辞。
但是他决意不与你交往时,便如起手剁小排,连筋带骨一刀断,绝不会舍不得,俞白实在是怕了他。
但是这一桌人,他又真的的开罪不起,便垂着眼睛恭敬地说,“我不会打。”
“让你坐就坐,听不懂啊?”陈垣眼也不抬,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见俞白表情僵硬,贺长鸣安抚道,“别理他,要是真不想玩,就算了。”
陈垣把麻将一推,哗的一声响,撩起眼皮幽幽地看人,“你确定不玩?”
这已经是不高兴了,俞白不敢得罪他,委婉地说,“实在不是故意坏陈少的兴致,只怕你们玩的大,我赔不起。”
陈垣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说,“你家贺少在,还怕没钱供你玩儿?”
贺长鸣本想说陈垣几句,这时候脸色稍霁,温声问他,“是这样吗?别担心,有我呢。”
俞白手紧了紧,最终还是坐下了,贺长鸣顺势坐在他旁边,手搭在椅背上。
他体贴地给俞白讲解规矩,俞白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记性好,规则说一遍确实就记住了,并且能很有主见地选择打哪张牌,不会犹豫不决。他打小练功养成的习惯,不论在哪都坐的绷直端正,即使是在牌桌上,此刻也是笔笔挺挺。此时虽然态度恭谨,处处谦让,又穿着侍应生的制服,坐在一帮出生于膏梁锦绣的二代们中,却一点不落下乘。
陈垣打了张西风。
俞白道,“碰。”
陈垣斜着眼睛睨他一眼,“还说不会,不错嘛。”
贺长鸣掀起眼皮睇他一眼,“打你的牌,少废话。”
陈垣哈哈大笑起来,说,“好好好,我错了。哎,大家可都注意啦,看我这前车之鉴,别再把咱贺少的心肝宝贝惹了。”
大家哄笑起来,陈垣旁边的小男孩贴着陈垣娇嗔,“我也要做陈少的心肝宝贝。”
一群人于是笑的更加起劲,就连在其它桌打牌的人,目光也有意无意地瞟过来。
俞白一只手在桌下握紧,身体绷直,垂着眼睛看牌,像什么也听不到一样任他们笑,心中却十分窘迫难堪。他不明白贺长鸣什么意思,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以贺长鸣在这群人中的地位,若不是他默许,谁敢拿他俩开玩笑?但是贺长鸣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反倒亲昵地点了点他的牌,说,“打这张。”
俞白身子一僵,将那张牌扔出去。
这一打,就是好几个小时。
因为白天接了一整天活,又是强度较大的替身戏,到这个点,早已累的倒头就能睡,却不敢表现出来,咬着牙,不动声色地继续打牌,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了。
四点多的时候,贺长鸣在他耳边低声问,“累了吗?旁边有休息室,累的话就去休息。”
俞白这两年见多了肮脏事,在一群豺狼虎豹中,哪敢放松一点警惕,这时候自然说不累,不需要休息。
贺长鸣深深看他一眼,不再说什么。但是又打了两回后,他就说,“天快亮了,我就不陪了,各位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