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鸣微微倾过身子,伸手抓住丁子木的手,丁子木的手指冰凉,带着一层冷汗。杨一鸣攥紧他,慢慢地问;“丁子木,你告诉我,在你八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子木皱着眉头,努力地想了想:“挨揍。”
“还有呢?”
“我妈妈死了,爸爸进监狱了。”
“这些我都知道,还有呢?”
丁子木无意识地挪开目光,看着窗外慢悠悠地飘过去的一朵云:“我想不起来了……后来我就去了福利院,在福利院里生活挺好的。”
“八岁那年,你家进过一次贼,还记得吗?你的邻居郑奶奶报警的。”
“郑奶奶我记得,我家报过好多次警,不过都是因为家暴,进贼……应该没有。”
杨一鸣微微眯眯眼睛,看来一切问题的根源应该就在那次“入室盗窃”上。
“杨老师,您的意思是那个徐霖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吗?”
“应该是。”杨一鸣说,“大丁和你都不知道,徐霖可能会知道。”
“那……”丁子木迟疑地说,“会不会还有别人?”
“也有可能。”杨一鸣含蓄地说,没敢跟丁子木说,其实根据统计,did患者平均每个人拥有十四种不同的人格。
“如果……”丁子木迟疑了一下说,“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杨老师,您能不能把我找回来?”
杨一鸣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几乎蜷缩起来:“你不会不见的,我会守着你。如果你不见了,我一定可以把你找回来。”
“谢谢。”丁子木低下头,“之前我一直想,您为什么会这么帮我。您跟冯老师和罗飏不一样,可是您对我一样那么好。我……袁樵说我是……老天赐给他的,可是我觉得,您……才是。”
杨一鸣深深吸口气,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之前飘飘浮浮摇摆不定,直到这一刻,他终于认了。
没有什么为什么,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更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合法不合法。
喜欢,就是喜欢。
丁子木,我喜欢你。
但是,也只是“我”喜欢你。
***
杨一鸣跟丁子木谈了一上午,简单地吃了一顿午饭之后,杨一鸣看着丁子木脸上的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心疼得不行,于是把人赶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又押着他上了床。
“睡觉!”
“杨老师,我不困。”
眼前的丁子木和记忆中的大丁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一起揉着眼睛说:“我不困。”
杨一鸣叹口气:“不困也得睡会儿啊,要不然精神会很差,那样反而更容易出问题。”
丁子木摇摇头:“我不是担心那个才不睡的,我是真的不困。”
杨一鸣疑惑地看着丁子木。
“杨老师,您是不是觉得我是担心徐霖他们再跑出来所以才不睡?”丁子木勉强地笑一笑说,“不是的,我是真的睡不着。我不担心他们,我知道担心也没用,如果他们想出来总会出来的。况且,您告诉我要让我跟他们和睦相处,还让我去跟徐霖谈谈,如果一直不让他们出来我怎么谈呢?”
“真好。”杨一鸣忍不住赞叹一声,丁子木到底不是大丁。
“杨老师,我想去以前的家看看,行吗?”
“以前的家?”杨一鸣想了想说,“那一片早就拆了吧。”
“嗯,我念初中的时候城市规划被拆掉了,但我还是想回去看看,或许能想到什么呢。”
“我送你去吧。”杨一鸣说,“我开车,你累的话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
***
两个人开着车,穿了半个城来到城西的一片新兴小区,那里建成不久,常住人口也不是很多,马路上车辆不多。杨一鸣尽量把车速放慢,便于丁子木找路。
“你后来没有回来过吗?”
“没有,”丁子木扒在车窗边上,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说,“人也没了,家也没了,回来干嘛?”
杨一鸣觉得自己简直蠢!
“其实还是回来过的。”丁子木说,“小学的时候,有时候放了学会偷偷跑回来看一眼郑奶奶,一般都是远远地看一眼就走了。”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郑奶奶应该很想你。”
丁子木摇摇头:“不知道,我就是下意识地不想走进去。”
他指着一片看起来挺雅致的小花园说:“大概就是这个方向,往里走一两百米就是我家。我们跟郑奶奶住一个院子里,我记得小时候很喜欢去她家的,她会给我炸年糕吃,那种棕红色的年糕,特别好吃。”
“那后来呢?”
“后来?”丁子木离开车窗玻璃,转过身子看着杨一鸣,慢慢地说,“后来,我一走到院子口就会害怕,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单纯的害怕,所以我从来也没有再走进去过。”
☆、第三十八章
杨一鸣侧头看了看丁子木:“之前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