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因为你还在爱他,你还没有死心,还想让他继续爱你。但是可怜的苏誉,你是在做梦。”田子晟说到这儿,嗤嗤笑起来,“你知道你的可悲之处是什么?在你心里,顾海生是第一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和他相比,然而在顾海生心里,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都排在你前面,他可以为了那些,随时放弃你。”
苏誉突然站起身来。
他盯着田子晟,冷冷道:“如果你还想让你的父母安度晚年,最好不要在我面前这么放肆。”
田子晟笑得更欢:“你觉得,一个反社会人格障碍,一个悖德狂,他会在乎自己的父母么?”
“……”
“苏誉,你真可怜。”少年啧啧道,“你以为你和那些酒童有所不同,其实你们真没什么两样。你不过是摆在顾海生面前的一盘蜜饯,一袋子开心果。他很聪明,他没有挑别人,是因为其他人背景太强,他怕惹上麻烦不好收拾,就算是小老百姓,家里总还有两个又臭又硬的轴亲戚。而你,苏誉,一个婊/子生下来的私生子,你比普通人更不如,除了你外公那个老糊涂,没有人站在你这边,连你的亲爸爸都更在乎顾海生,所以你能怎么办?顾海生把你上了,然后他穿上裤子走人了,什么代价都不用付,也不会得罪任何人……”
“住嘴!”
田子晟哈哈大笑!
“好吧,既然你这么生气,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这儿是锁不住我的。等我想办法逃出去了,你会看见你亲爱的海生,整整齐齐摆在你面前,就像小漆那样。”
苏誉再听不下去,他拉开门冲了出去,身后是田子晟歇斯底里的狂笑。
一直冲到看守所外面,苏誉只觉得身上瑟瑟发抖,他摸索着,掏出手机。
“老冯?”他哑声说,“我不想让田子晟看见明天的太阳,你去办这件事。”
那边传来低沉的声音:“知道了。”
收好手机,苏誉抬头,看了看头顶夏季天空,炽烈的太阳在上方凶猛燃烧,薄如絮的淡云彩,一动不动停在天际,像被贴在幕布上的纸片,天空看上去,如同一块洗了很多遍,有点褪色的旧蓝幕。
一切都那么逼真,像个精致的电影背景,仿佛伸手一扯,就能把它们全都扯下来。
他不由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夏末,他拎着那个香肚,一路跌跌绊绊,就走在这样的天空底下,耳畔,是狂喊般声嘶力竭的蝉鸣。
针一样的阳光落在他的眼睛里,苏誉闭上眼睛,他再度感觉到了那种死一般的绝望。
那晚九点,在豆腐即将就寝之前,苏誉来医院探望他。
豆腐很吃惊,他说,经理,你不用去店里么?
苏誉笑道:“成天店里店里的,你竟像是比我还要在乎。”
豆腐也笑道:“我能不在乎么?那是我的饭碗啊!”
苏誉一笑:“放心,你的饭碗,我保得住。”
那晚,苏誉的神色很不一般,看似笑盈盈的,但是脸色苍白,嘴唇灰扑扑的没有血色,像是被裹在蛛网里的蚊虫,被蛛丝一层层缠得无法脱身,耗竭了气力,然而尚存一息,死又死得不甘,只好拼命挣扎。
豆腐诧异道:“经理,你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唉,这都怪我,在医院躺这么多天,事情都交给你和布丁,把你俩累死了。”
“没那回事。”苏誉笑道,“哪里光是我和布丁?岳龄,温蕴他们都在顶事儿,你别瞧不起人家年轻孩子。”
豆腐一听,笑起来:“哦,他们都是年轻孩子,我难道很老么?”
“是啊,老豆腐,皮糙肉厚。”
豆腐都要哭了!
苏誉大笑,笑完了,又凑过来伸手摸着他的头发。
他温声道:“你放心,总还有我在店里呢,我没变老,你们这些孩子都不许老。”
同样是被抚摸头发,苏誉给豆腐的感觉,又和顾海生不同。顾海生那是令人心悸,是叫他面红耳赤的“爱抚”,但苏誉这样的抚摸,却让豆腐觉得格外安心,像长辈,像亲哥哥那样——哪怕是他那两个哥哥,平日粗枝大叶的,也从没像苏誉这样细心过。
这让豆腐十分温暖快乐,但同时又有些受宠若惊,他知道布丁偶尔嫉妒他,因为苏誉确实更偏爱他一些,但是今晚苏誉这样子,明显有别的原因。
“经理,你怎么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誉慢慢微笑起来。
“是啊。发生了好事情:田子晟自杀了,就在半个小时之前。”
☆、第 79 章
田子晟的死,豆腐和布丁感慨了一番,因为他死得很惨。
“谁想到他能把回形针藏起来当凶器?”豆腐摇摇头,“真是变态,不折不扣的变态!”
据说,田子晟偷了一枚回形针,把两端磨得锋利无比,他就用那么小的一个玩意儿,划断了自己的脖子,那晚他趴在铺上,血一直流却没有声息,也不知流了多久才死。
“也算是饱受折磨了。”布丁怅然道,“虽然我也不知道对一个变态而言,这算不算折磨——说不定还是心向往之的好事情呢。”
豆腐没在医院呆太久,事实上他恨不得一个礼拜就出院,他受不了这种寡淡清净的生活,给贵宾级房间也不愿意。
“再呆下去我就不是病人,就是和尚了!”
顾海生被他说得想笑:“你就那么不放心独眼杰克?都说了你们经理每天在店里,有他坐镇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