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一步步走到一楼,布丁勉强转了两个场子,就觉得浑身都虚脱了。他只好走到吧台前,扶着椅子坐下来。
江浩宇今晚……订婚。
而他,竟然丝毫风声都没听见。
酒保泉子看他脸色灰白,一个劲儿低喘,也担心起来,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布丁无力地摇摇头,哑声道:“吃了药了,我不喜欢打针。”
泉子只好给他调了杯果汁,又劝道:“小病不治,变成大病,总不能因为怕疼就藏着掖着啊!”
布丁呆呆看着他,泉子这句话,好像一柄巨锤,轰然一下打在他的头上!
他霍地站起身来!
泉子吓了一跳,赶忙问:“怎么了?是不是胃难受,想吐?”
布丁却小声自语道:“你说得对,不能因为怕疼,就藏着掖着。”
他说完,突然转身向外奔,泉子在后面着了急:“喂!布丁你去哪儿啊!”
“去看病!”
他扔下三个字,跑出了独眼杰克。
布丁没力气开车,他索性拦了出租,飞速赶到易盛酒店。
进来大堂,他直接去了五楼,电梯还没打开,他就听见了那种喧哗热闹之声,像海浪一样迎面而来。走廊上,写着酒店赠送的贺喜联,宾客们都着盛装,端着酒杯互相交谈,看样子是个西式的订婚酒会。
布丁正要冲进去,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赶紧拦住他。他定睛一看,却是两个黑领结的侍者。
“先生,您的邀请函。”对方很客气地向他伸了伸手。
布丁愣了愣:“什么?”
“您的邀请函。”一个侍者重复了一遍,“今晚的宴会,是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入的。”
布丁呆了呆:“我……忘记带了。”
俩人互相对视一眼,目光里就有了疑惑,但刚才那人还是客套地说:“很抱歉,您不能进去。”
布丁急了:“为什么不能进去!我认识江浩宇!我要见他!”
他一面叫,一面想推开他们。两个侍者也急了,赶紧用力拦住他:“喂!先生,您再这么乱来,我们可要叫保安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布丁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他浑身一凛,再定睛一看,走过来的人,竟然是苏誉!
两个侍者一见他来,赶紧松开布丁,其中一个略带歉意道:“苏少,这位先生没带邀请函就想进……”
“他是顾总的熟人。”苏誉打断他的话,“他不可能没有邀请函。”
两个侍者都呆了!
连同旁边的布丁,也跟着呆了,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上苏誉!
侍者们互相看了一眼,神色为难道:“可是苏少……”
苏誉也不管他,转头朝着场内道:“海生?”
很快,顾海生从人群里走出来。
“布丁忘了带邀请函。”苏誉一本正经对顾海生道,“结果被人拦住了。”
顾海生看了布丁一眼,眼神波澜不兴:“两位,这位金先生是我的朋友,邀请函是江总亲自寄给我的,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他忘了带,是他的不周,为难了你们。”
侍者们看见顾海生过来,早就吓得不知所措,又听他这么说,于是赶紧一叠声向布丁道歉。
布丁是凭着脑子一时发热跑这儿来的,此刻早被震得懵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往日的机灵劲儿全都不翼而飞,只是僵着脸站在那儿,侍者们见他拉着脸,更加害怕,有一个额头甚至渗出细细的汗水。
苏誉哈哈一笑,伸手拉过布丁:“可以了,不要吓坏他们,人家是职责所在,没有办法。”
等到进入大厅,布丁突然站住,他看着苏誉道:“经理,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么?你什么都知道!”
他的嘴唇在发抖,脸色青黄,眼神瑟瑟,仿佛有泪在闪。
苏誉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没说话。他从端着盘子路过的侍从那儿拿了一杯酒,递给布丁。
“喝点儿东西,稳一稳你的神智。你不是来砸场子的,懂么?”
苏誉的声音很平稳,一如往昔他在俱乐部里那样。
布丁哆嗦着,伸手拿过酒来,猛然喝了一口,却被呛得一阵咳嗽。
苏誉轻轻拍着他的背,他叹道:“什么计划都没有,就这么贸然闯进来了?布丁,你来这儿是想干嘛?”
布丁垂着眼帘,嘶声道:“……我不知道。我就想、就想见见他,我想问问他。”
“问他为什么和别人订婚?”苏誉怜悯地望着他,“难道你非要他亲口说出放弃你的话?你非要亲耳听见他侮辱你么?”
布丁失神地望着苏誉,他喃喃道:“可他答应过我……他答应过我的!”
苏誉的目光微微闪烁,好像布丁的话,触动了他心底极心痛的一件往事。
……然而那摇曳如风中火苗,只是一瞬。
苏誉拿过他手里的酒杯,放在一旁,抬手仔细整理好布丁的衣领,他仔细端详了一下布丁,又用手指沾了点酒,灵巧而迅速地梳了梳布丁的头发,这样他因为奔跑而凌乱的额发,就显得有了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