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苏璟这么一说,顾海生的神色微微一变,他原本就缺乏血色的脸颊,愈发苍白。
见他这样,苏璟有些懊恼,他赶紧说:“不过爸爸说了,也不是非得求他们柳家不可,毕竟咱们还有不少人脉……”
这自然是安慰苏璟的话,顾海生暗想,换了是苏云藩,恐怕根本不会告诉自己这些,他宁可绕开柳家,也不愿再拿自己做牺牲。
然而,他怎么可能装作不知道呢?尤其苏云芮也不是外人。
苏云藩的二哥是个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壮汉,个头很高大,顾海生还记得幼年被他抱在怀里,往上抛,那感觉就像要飞起来,融进蓝天里。苏家,最出色的就是老三苏云藩,才干出众,人品绝佳,也深得大家长的喜欢。相比之下,老二苏云芮性格大大咧咧,才能不甚出众,禀赋也是一般般,是那种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人物。这些年虽然苏云芮一直在瀛海董事会里,但瀛海内部都心知肚明:此人站在这个位置上,不过是因为,他是“董事长的哥哥”。
顾海生对苏云芮的印象不坏,幼年他和苏云芮的儿子苏麒为了争玩具打起来,其实小男孩打架很难说清究竟谁是谁非,但苏云芮在听了顾海生的“告状”之后,勃然大怒,不由分说,一把拎起儿子,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那时候顾海生才六岁,他被苏云芮那一耳光给吓坏了!因为姐姐和姐夫从来没动过他一根手指,他万没想到原来父母教训儿女,是可以这么简单粗暴的。
而且那次事情还没完,次日,苏云芮又带着苏麒来苏云藩家,让他给顾海生道歉。苏云芮父子告辞后,苏云藩就和顾海生说,往后再遇到纠纷,先来找他,“不要直统统的就跑去和阿麒的爸爸告状”。
长大之后,顾海生明白了其中原因:自己是苏家老爷子特别喜欢的孩子,又是客人,而大家长对那个只会唯唯诺诺的二儿子并不中意,老爷子器重的是小儿子苏云藩,更别提苏云芮日后的前程,都得仰仗在瀛海的弟弟。
即便如此,顾海生也没有对苏云芮心生鄙夷,他依旧恭敬地对待这个长辈,双方的关系也一直融洽。
所以这次苏云芮出事,顾海生绝无可能袖手旁观。
顾海生和苏璟到了家,顾晴早就等待着他们了,顾海生一眼就看出,姐姐憔悴了不少,比几个月之前状况差得多。
一日夫妻百日恩,顾海生暗想,不管心里有过多少怨怼,丈夫出事,姐姐毕竟还是着急的。
到家,和顾晴简单絮叨了几句,顾海生也来不及休息,就拉着苏璟一同赶去了医院。
病床上的苏云藩一见顾海生来,又是欣喜又是不安,他怪儿子急急忙忙就把舅舅叫回国来,而且下飞机就跑到医院来,一定连时差都还没倒。
苏璟赶紧说:“不是我打的电话,是我妈打的。”
顾海生也说:“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姐夫,你别着急了,就在医院安心做手术、安心养病,接下来的事儿交给我。”
苏云藩哑声叹了口气:“要是能够,我哪里愿意躺在这儿消磨时间?瀛海那边都快成烂摊子了。”
顾海生不由悄声问:“姐夫,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封匿名信……”
“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写的。”苏云藩吃力地揉着额头,满脸的烦闷,“老二的海外账户倒是被检方给翻出来了。”
顾海生心中吃了一惊,这么说,苏云芮的罪名……是真的?
“二伯他,真的做了这种事?”虽然按照辈分是平辈,但顾海生一直跟着苏璟他们叫苏云芮二伯。
苏云藩抬起泛着血丝的双眼,他苦笑:“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么?老二哪有那个胆子?一份报告要跑上楼来问我三次,你叫他去职务侵占他也没那个能耐呀!”
苏璟在一边惴惴说:“可是现在证据都被人拿到了。”
苏云藩和顾海生沉默不语。
但旋即顾海生就安慰苏云藩说,这两天他先不要考虑这些,只耐心等候手术,自己明天回瀛海好好打探一下,看有没有营救苏云芮的法子。
苏云藩叹气道:“好好的,连累你跑回来,这些杂事都落在你头上了。”
顾海生赶紧道:“姐夫这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外人,都这个时候了,你叫我在国外呆着,我哪儿还有那个心思?”
苏云藩微笑起来,他犹豫片刻,仍旧问:“小誉……还好吧?”
顾海生笑道:“他挺好的。这一趟本来他还打算跟着我一块儿回来呢。”
苏云藩一怔:“是么?”这神色里就有了明显的欣喜。
“嗯,是我劝了他,那边马上要入学考试了,再跑回来,又得耽误一年。”
苏云藩点点头:“这倒是。”
那天趁着苏璟去医生办公室,苏云藩又抓着顾海生,很神秘地悄声问:“你姐姐和我说,你在那边处了个女朋友?”
顾海生呆了呆,他“啊”了一声。
“华人?留学生?”
顾海生苦笑起来:“姐夫,您看您,还操心这些个……”
“这也是正事啊!”苏云藩笑道,“我听你姐姐说了之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这样的话,我们就好和柳家谈了。”
顾海生一听这话,心中苦涩,他轻轻叹道:“姐夫,眼下正是用着柳家的时候,这事儿……我看还是缓一缓吧。”
苏云藩摇头:“不能缓。海生,瀛海的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