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走近床头,俯下身细细一看,心里顿时一跳:方才相隔较远,再加上病房里光线昏暗,他只看了个浮皮潦草,还以为病人正在安睡。如今仔细看来,顾海额头上满是滚滚汗珠,眼眶乌黑皮肤暗黄,虽是双眼紧闭,眼皮犹自不断颤动——这哪里是在安睡,这分明是被魇住了!

这样梦魇不休,比之清醒还要消耗体力。如果真的让人这么“睡”下去,只怕不到三日就可以收尸了!

林简刚要抬头询问,萧振衣便凑到他耳边低声解释:“这是打了镇静剂。先前送来时整个人都像疯了一样,连着几天不吃不喝,时不时就要发狂。就是打了药后也不安静,已经接连梦魇了两天了。”

“那怎么办?”林简低声问,“这样不吃不喝不眠,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我直接用天宁咒了?”

萧振衣点了点头,缩了回去。林简从兜里摸出备好的朱砂,挤出一点抹到顾海头上——接触他额头时只觉得触手冰冷,满是凹凸不平的鸡皮疙瘩——开始叽里咕噜念起咒来。

天宁咒对魂魄不宁确有奇效:他这篇咒语还未念完,顾海紧皱的双眉便缓缓平复,稍等片刻后,他呼吸渐转悠长缓慢,终于是睡过去了。

林简刚念完咒,顾夫人就扑了过来,双手捧起了儿子的脸细看,看了半天后她反手紧紧握住了林简的手,语气激动之极:“林先生!您是真有本事!阿海就拜托您了!求求你一定救救他,顾家就只有这一根独苗了!”

林简颇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顾夫人,这个符咒最多管一个小时,只是治标不治本……”

顾夫人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很殷切的说:“治标也好啊!这几天医生会诊,把什么药物都打过了,小海还是这个样子,专家说他‘大脑过度亢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是您有能耐啊!”

这几句赞美下来,林简觉得自己耳根子都烧红了。幸好萧振衣钻出来解围了:“顾夫人,现在顾海好不容易才睡过去了,病人神思不宁不宜打扰,不如您先出去,留我和林先生讨论一下病情?”

刚刚才见到“林大师”的本事,顾夫人自然无有异议,她和苏洛马上退出了病房,薇薇安姿势僵硬的起身跟上,路过林简时还绊了个趔趄。

等薇薇安关上房门,萧振衣脸上的沉着冷静马上垮了,他愁眉苦脸的盯着林简,林简也愁眉苦脸的盯着他。

“你看出什么头绪来没有?”萧振衣问。

“看出来了,”林简叹了口气,“就算那种透明手臂的怪病不要他的命,这么一直梦魇下去也撑不了多久。”

“最多只能撑五天。”萧振衣一脸沉肃,“据卦象上看,五天之内还算损益相间,五天之后就是渡河未济,狐濡其尾了。”

“渡河未济,狐濡其尾”——易经未济卦的卜辞,意旨诸事不成事态艰危,预兆极为险恶。

——“这么严重?”

为了证明他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萧振衣直接撩开了被子,从被窝里一把拖出病人右手,袖子一挽露出了那截晶莹剔透的手臂。

这次不用细细感觉了——那截手臂刚离开被窝,房间里的光线就愈发昏暗了下去,甚至有冰冷寒风扑面而来——当然,并不是温度真的下降或是光线真的变暗了,这只是强烈的阴气所带来的幻象而已。但病房外犹自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阳气极盛,病房却能被搞得这么阴气森森,这截手臂简直相当于一个超大号的聚阴符!

林简小心翼翼探手摸了摸那截剔透手臂,果不其然的冰冷刺骨,而且透明肌肤坚硬僵直,简直就像真正的水晶——连人体本身的性质都已经变异了,难怪专家们会诊不出个所以然。

他用力下按,稍微感受了这截手臂的硬实程度,抬起手来一嗅,指头上虽然汗水淋漓,却一点汗气也闻不到。他心头一跳,突然有了一个相当之荒谬的假想。

“这个顾海还有没有其余的症状?”

“什么症状?”

“比如……怕听响声?”林简试探道。

萧振衣皱起了眉头:“这不大清楚,不过前天有人关门稍微重了一点,他就被惊醒了过来,歇斯底里一场大闹——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也不敢肯定,”林简很犹豫,“你有没有看过醒世姻缘传?里面好像记载过类似的症状——有老者被母猿给采补了,下葬时‘通体晶莹’,就像水晶一样,和这个几乎是一模一样……”

“什么?!”萧振衣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顾海被采补了?”

“……有可能。”

“你要想清楚,”萧振衣团团乱转,“这可不简单!采补——被谁采补?鬼?妖?顾海身上除了阴气外可没有什么邪气怨气,又是怎么采补的?家语,恐怕不足深信吧?”

“这也难说!”林简越想越对,情不自禁的反驳,“他身上的阴气浓得都能当空调用了,你还看得出来有没有妖气?再说了你不是用梅花易数算出个红颜祸水吗?”

“你是说红颜祸水是指的这个?”萧振衣大皱眉头,却有了一点相信的神情,“可根据生辰八字算这卜辞是落在薇薇安头上,难道薇薇安把顾海给采补了?她有那个本事?”

林简琢磨道:“有没有本事不好说,跟她有关是肯定的。说不定是她把那个会采补的女鬼女妖招进来了?顾海身上阴气这么浓,恐怕不单单是因为采补吧?”

“如果真是有灵体妖物采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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