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善听着这人唠叨个不停,心里的怒气竟然出奇地平复下去大半。须臾,他破天荒地主动和齐若望说了第一句话。
“闹革命为何意?”
“就是推翻老地主,翻身做主人。”齐若望见他搭理自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放到你俩这关系来说,就是你以下克上,把这笑里藏刀的小白脸压在身下。到时候你想囚禁就囚禁,想虐身就虐身,想虐心就虐心,还不都是你说的算嘛。”
他说得起劲,没发现秦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秦善压着怒火说。
对此,齐若望只回了两个字。
“呵呵。”
他是傻,可他不瞎啊!
秦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脸你什么都别解释我都懂的齐若望,默默地咽下这口气。
下午,颜漠北再来送饭的时候,受宠若惊地听到秦善对他说:“不要再送肉食,我只食素。”
想了想,看着一旁脸色惨白的齐若望,意味深长地加了句。
“他也一样。”
颜漠北欢天喜地地答应了,可旁边却传来齐若望的哀嚎。
“兄弟!你太狠了!我都几年没沾过荤腥,你忍心这样对我吗?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我们一起建茅厕的革命情谊呢!”
秦善冷冷道:“我没有朋友。”
齐若望:“嘤,你这个负心薄情的混蛋。”
那一天,秦善不动声色的报复,教会了齐若望,什么叫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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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的门被人打开,小厮探出头,看到来人,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先生,我们家老爷还没起呢。”
不速之客不在意地笑道:“我可以等他。”
“可我们老爷不习惯早起,到晌午才能醒。”
右小嶷没有回答他,只是用不动摇的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心思。
小厮叹了口气,想起老爷说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把人放了进来。
他将右小嶷请到厅堂里,倒了杯茶便忙活自己的去了。
右小嶷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并不为这冷遇感到不满,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齐若望这个小院的布置。院落占地不多,只有几间屋子,一间主屋,一间厅堂,还有便是仆役们的住处和厨房等杂间。
他大约是来得太早,别说是齐若望,连院里的仆役们也是刚晨起开始忙活。
右小嶷看着厨娘烧着热水,仅有的两个年轻仆役,忙里忙外地将热水端到里屋。大概是知道有客人来,齐若望破例早起,正在洗漱。而烧完热水,厨娘就拿着抹布,来厅堂打扫。
那抹布在厨娘手中,甩得跟流星似的,时不时带着点污点星子砸到右小嶷眼前。右小嶷无奈站起身躲避,终于知道自己在这家是有多不受欢迎了。
不过,这番晨起忙碌的生活气息,也让他颇感到意外。
他本以为,齐若望逃离无名谷后,日子过得应该颇为紧张,没想到人家却过得有滋有味的。想起传闻里说的齐若望的奇人异事,他便也不以为意了。
这样一个人,你本就不能指望他和普通人一样。
在右小嶷喝了第四杯凉茶,无数次被厨娘扫地戳到脚后,这院落里的主人终于姗姗来迟。
齐若望脸上还带着一丝明显的疲惫,似乎真的刚刚被人吵醒,有些不快。然而,右小嶷知道,无论是什么表情,都只是这个人想让自己看到的情绪而已。
“齐先生。”他笑着迎了上去,“一早冒昧打扰了。”
知道冒昧你还来?
齐若望轻轻看了他一眼。
那一刻,右小嶷几乎能读出齐若望的眼神。
右小嶷僵了一瞬,继续厚着脸皮道:“不过实在兹事体大,有些事不得不着急来找先生商议。”
齐若望:“我并不是霸刀堂的人。”
言下之意,你有什么事找自己人,回去关起门来聊到天亮都可以,关我甚事?
右小嶷却不急,继续抛出诱饵,“我之所以来找先生,是因为这件事和先生也大有关系,是有关秦卫堂和秦善。”
齐若望一愣,“他们出什么事了?”
这回,轮到右小嶷不着急了,“先生似乎很关心他们。”
齐若望也不回避他,坦荡道:“是。”
“先生既然决定隐姓埋名,为何又关注这些纷乱之事呢?”右小嶷揣度地看着他,“难道先生关注秦卫堂,还别有内情?”
“有。”
齐若望大大方方道:“因为秦善。”
右小嶷愣了,没想到自己半天的试探,竟然等来这么一个回答。
齐若望说:“因为齐若望是秦善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