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维清没摘斗笠,只小幅度扬头。“切三斤上好牛肉,再要两盘素馅包子。”
“好嘞!三斤上好牛肉,两盘素馅包子!”店小二大声地朝后厨方向喊了一遍,又转过头询问:“两位客官,要茶还是要酒?我们戎州的重碧酒远近驰名,客官来一坛?”
晏维清本就滴酒不沾,自然不要。而且他已经细心观察过,店里所有人要的不是白水就是茶,那就更不该喝了。
但在他出口拒绝之前,一直不吭声的赤霄伸出手,比了个九。
……啥?九坛子?
别说晏维清震惊,就连店小二也不敢置信。“您真的要九坛吗?这重碧酒吧,虽然每坛都不大,但后劲足得很!若您还想赶路,顶多喝个两坛!”
赤霄摆手,坚定要九。
“行嘞!”那小二见不远处掌柜一副“有生意不做你是不是傻”的恨铁不成钢脸,不敢多问,高声唱诺:“九坛重碧酒,马上就来!”
店里本就没什么人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聚集在这里,就是想先组成一个攻打白山教的临时联盟。毕竟,饿死的骆驼比马大,若他们各自为政,对上白山教绝对没便宜可占。为了给己方争得最大的利益,每方都在不遗余力地展示自己的武力值。然而现在不能用拳脚分高低,只能比气势。
一般情况,酒这种东西显然会给气势拖后腿。结果现在……
“那个人怎么不说话?戴面纱还哑巴了不成?”
“有可能,另一个不是眼瞎吗?”
“瞎子配哑巴?简直是天生一对!”
这些窃窃私语,赤霄权当没听见。酒是现成的,上来得最快,他一手就拍开了其中一个的泥封。不过在他往海碗里倒酒之前,一只手横刺里伸了出来。
是晏维清。“喝一点就够了。”他用正常声音说,里头显而易见是制止。
赤霄转眼看过去。面纱给他提供了些许便利,至少嘴唇动起来没那么明显。“这是必须要喝的。”
……必须要喝?
晏维清没立刻明白。难道赤霄的意思是,这是某种外人不知晓的暗号?
赤霄顺势挣脱那只手。重碧酒确实是好酒,色泽清冽,香味绵长。他一口气干了八坛,脚边空坛子整整齐齐地摆出去一溜儿。
听见解释的晏维清尚且不能确定什么是必须要喝,什么都没听见的其他人显然更不知情。他们只知道,一个戴面纱的女人——就算只能看到下巴,那也肯定是女人;看那小脸白的,几乎像雪一样反光了——喝掉了八坛重碧酒不说,竟然还好端端地坐在那里,甚至连脸都没红一下!
“这娘们儿,看不出啊,够劲!”
“就是!比她男人强多了!”
“不是我说,这海量,在男人里也稀罕吧?”
东面的大汉对此反响最明显。几个人本就被香味勾起了酒虫,咂巴着嘴,也跃跃欲试起来。
北面,黑衣和青衣老者从始至终没有分两人一个眼神,但在两人看不见的地方,两人袍袖下绷紧的手腕逐渐放松。他们原本对面纱有些顾虑,因为那总让他们想起某张无法忽略的面具;然而下面是个女人,还是个酒鬼女人,那就确实没什么好忌惮的。
西面的女尼和山羊胡依旧在互瞪,似乎没有比那更重要的事了。而南面几个姑娘家交头接耳一番,然后一人起身,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晏维清不动声色地瞥了赤霄一眼。虽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瞧吧,先把五毒的人引过来了!
赤霄自然接收到了这种意思,也递了个不在意的眼色回去。不就一个姑娘,你堂堂剑神,还解决不了了?
晏维清默默瞪回去。你引来的,你上!
赤霄完全不甘落后,原样奉还。你是不是忘记我的剑不在身边、而且我正在装哑女啊?
这种低调的眉来眼去,来人没发现,但她确实觉得那两人之间气氛黏糊糊。“打扰了……小女子姓紫,敢问两位怎么称呼?”
原来她就是紫兰秀……晏维清脸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咯噔一跳。五毒教常年神隐,传闻中的紫教主更是没几人见过。看她模样也就十八九,自称小女子好像没错,但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啊?一教之主这么年轻?
赤霄倒不太惊讶。只不过他现在不好出声,只能点点头。
虽说有点怀疑,但晏维清反应依旧很快。“鄙姓赵,这是内人。”他刚才也听见了某些人说瞎子哑巴天造地设,现在干脆直接照搬。既然赤霄要他顶着紫兰秀,那他讨点口头便宜总没什么问题?
乍一听内人,赤霄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很辛苦才憋住声音。晏维清只对他一个不要脸就算了,现在越来越不要脸是怎么回事?
“哦,原来是赵大侠和赵夫人。”紫兰秀点头,一副接受良好、深信不疑的模样,“虽然说起来有些冒昧,但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我看到赵夫人一口气喝掉了八坛子酒,真可谓女中豪杰,叫人敬仰不已啊!”
“好说好说。”晏维清客气。
“戎州本就产酒,这重碧酒呢,更是其中佼佼者。”紫兰秀继续道,大眼睛扑闪了一下,竟有些俏皮,“不过我这里有些更好的,不知道赵夫人有没有兴趣?”
赤霄被她一口一个赵夫人叫得汗毛立起,不由在心里给某个无耻的剑神记了恶狠狠的一笔。
晏维清不用看就知道,赤霄现在一定很想揍他却不能动手,不由有些莫名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