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心中狐疑不定,自那股力道之后,发疯般的马匹安静下来,尽管还焦躁非常,却不再玩命狂奔,他也不管马车还停在道中央,转身对着车厢,一脸恭敬地说道:“少爷,快下车,这马估计被人动手脚了。”
车中人发丝凌乱,衣衫有多处破口,额角更是被磕破,拉出一道细长的口子,丝丝血迹染红了小半个额头,却不减其风采,华服高冠,面相威严,显然不是一般人家能养育出来。
“行二,把马车停到前边巷口,再带那两人去医馆看看。”青年声音低沉、凛冽,对自身的狼狈视若无睹,好似在家中闲庭信步。说完,不等车夫惊呼,便直直朝钟庆然歪靠的地方走去。
行二熟知主人的脾性,不敢拦阻,径自把马拉到道旁,正待劝主子一同去医馆看看,还没等他跟上,又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得得”声此起彼伏,比雨打芭蕉还要凌厉明显。行二脸色无半点异常,显然这后来之人跟他们是一伙。
围在十字路口的人群哪见过这等阵仗,恐被波及到,连热闹也不瞧了,乌啦啦如鸟兽般散去。权贵人家普通百姓可得罪不起,一个不好被马匹刮蹭一点,他们可没地方说理去。
好在,这次不是疯马,马上坐着一溜高壮的青年,各个面容肃穆,服饰统一,动作训练有素,不是军伍之士,便是出身哪个高门大户的护卫。
一队十几骑行进有度,追到人后,很快便散开,围在华服青年周围。领头人从马上跃下,双目如电,先是在青年身上扫过,见其受伤,狠狠瞪了行二一眼,随即呵斥道:“行二,愣在这里干吗,还不赶快带少爷回别院见刘先生?”
行二无奈,主子的事,他哪敢自作主张,又不能把刘景的话当耳旁风,正不知如何应对时,华服青年停下脚步,开口帮其解围:“刘景,别为难行二,我没事。既然人都到了,那我们回去。行二,你留下,办完事再回。行九,你去处理那辆马车。”
说完,华服青年登上刘景那匹马,率先离开现场,刘景不得已只好跟属下同骑,紧随而上。
马队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过了半晌,凝滞的街道才又重新变得喧哗。
碍于行二留在现场,钟庆然和钟老爷子这两个当事人周围空了一段,没人敢上前询问,倒是有那好心人,把散落在地的布匹等物都给拾掇到一边。
钟庆然神情有些木然,他好似看了一场虚拟实景电影般,周围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连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都一下子想不起来。刚才他那一整套动作,完全是凭本能行事,看似过了许久,其实不过就是几秒钟之事。
“老大爷,这位小兄弟似是脱力,我家少爷吩咐,医治费用他包了,走,我带你们去医馆看看。”行二人很魁梧,说话掷地有声,也不等爷孙俩反应,直接就扛起钟庆然向最近的医馆走去。
钟庆然这才回过神,对着行二说道:“你慢点,我爷爷年纪大了,恐怕追不上。”
钟老爷子见宝贝孙子被人扛走,哪里顾得了其他,气喘吁吁尾随在后,听到钟庆然开口,这才想起洒落一地的布匹,见那人放慢脚步,连忙回身去捡。
钟庆然确实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他也没精神去管自己一个大男人被人扛在肩上,姿势有多不雅,确认钟老爷子没事之后,便一直沉浸在自我思绪中,脑海里至今仍回放着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身上的异状,力气瞬间被抽干,以及怀中份量突然减轻,只是现在有一个外人在,他不好当即去证实。
很快,三人便来到惠安堂。
钟家平时大多在村里郎中那看病,若药不足,才会进药铺买药。惠安堂作为平阳县最好的医馆,收费比较高,若非大病,普通百姓根本不敢踏足,这也是钟庆然第一次进入。
经过坐堂老大夫详细诊断后,一行人被告知钟庆然没什么大碍,不过身子有点虚,回家好好补补便没事。
钟老爷子不放心,又问了一遍:“王大夫,我孙儿真没事?”
“没事,一时脱力,加之受了惊吓,身体消耗过大,营养跟不上,回去好生休养个几天就行。”王老大夫被病人家属追问不是一次两次,涵养早就锻炼出来,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钟老爷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精神头也散了,整个人力尽般靠在桌边。人很多时候都是这样,身临其境时来不及思考,事发后,才开始后怕不已。
行二上前跟王老大夫说了几句,便见他用难得一见的楷体,开了一张补气血的食疗方子,其实说白了就是营养餐。
“钟大爷,你们先等等,我去去就来。”
说罢,不等钟老爷子应答,行二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再现身时,和去时一样,身上没多半点东西,好似就去外面闲逛了一趟。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钟庆然又一次扒在行二肩上,心中对这个待遇颇为不满。他倒不觉得行二对他们这么尽心尽力有什么不妥,闹市中纵马,本就是他们不该,要再不管受害者,岂不是在自个脸上打上仗势欺人,不顾百姓死活的标签?
惠安堂门外侧停着一辆马车,外表不甚起眼,比起刚才那辆逊色不少,内里却也自有一番名堂。
钟庆然半靠在软垫子上,钟老爷子随后跟进,碍于有外人在,两人谁都没有开kǒu_jiāo谈。
行二从角落翻出一包果糖,递到钟庆然手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