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淡笑道:“你说我像你那朋友,难道他的话不多吗?”
西门吹雪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清隽的面容被幻彩流纱似的暮光所覆盖,连眼眸也渐渐变得渺远幽深起来。
陆小凤知道自己一定是说对了,否则以眼前这少年的个性是不会沉默的。
也不知他那个朋友姓甚名谁,身在何方,是否还在人世?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爱说话,爱喝酒,爱惹麻烦?
西门吹雪依旧没有说话,他的面容在流霞辉光交映之下,仿佛被覆上了一层蜜色轻纱,越发不真切起来。
陆小凤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瓷茶杯,只觉得这颜色清雅脱俗,像极了那一波清池潋滟。
他放下茶杯,唇角轻扬道:“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想知道刘慕仙是如何和西门初遇的。”
西门吹雪终于转过头。
陆小凤一脸真诚地看着他,道:“可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会从别处听到,所以还是由我来说吧。”
西门吹雪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赞同,只是静静地端坐在椅子上。
他容色肃穆,仿佛接下来要听到的是件极其可怕的事。
陆小凤先清了清嗓子,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刘慕仙一开始是与花满楼交好的。”
他说的委婉,但西门吹雪经过了这些日子,也自然能懂得那交好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见他神色不变,而且还握起了筷子准备吃菜,便稍微放松了几分,两颊盈满笑意,道:“西门来了以后,刘慕仙一开始以为他是来破坏花满楼与他之间的感情的。所以……他很不满意地对西门说不准喜欢花满楼。”
西门吹雪依旧毫无表情,只是眼底的冥黑宛若无底深渊一般。
既是初次见面,就应该没有多少情意,即使有婚约,那个人也不可能放纵刘慕仙这样的人对他无礼傲慢。如果之前的他配得上西门吹雪的名号,那他必定是不会让对方继续放肆下去的。
陆小凤笑了笑,又道:“然后西门非常耐心地和刘慕仙解释他是不会喜欢花满楼的,他至少列出了三种理由来证明他只是单纯地欣赏花满楼。”
话音一落,西门吹雪的眼皮如针刺般地一跳。
他苍白如玉的面容渐有一分惨青色蔓延而上,却又很快消隐无踪。
当以理智来推敲不管用的时候,他就只能以漠然来相对。
所以下一瞬,他仍旧是那般面无表情,仿佛对一切都已司空见惯。
陆小凤不由得微微一笑,但那笑容中却好似含了几分讽刺的味道。
“也不知是怎么了,以前我觉得很正常的事,如今看来,倒都有些不正常了。”
西门吹雪却忽然说了一句话。
“不正常的是你。”
陆小凤眉峰叠起,一手托着腮,一手去拿花生,懒懒地问道:“我怎么不正常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因为只有你看出了这些不正常。”
陆小凤苦笑道:“那那些看不出来的人,倒反而是正常的人了?”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脑中灵花一现,那些过往的种种,件件,皆如大潮般一齐涌上来,那些被他当做寻常的细节都如电光火石划过,渐渐浮出的却是,却是……
陆小凤似是想到了什么极其骇人的事情,先是霍然动容,然后猛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西门吹雪,似是要求证些什么。
西门吹雪容色疏离地看着他,眉间依旧一派从容。
他已学会不对这个地方的人抱有任何期待,无论陆小凤想的是什么,那都与他无关。
陆小凤忽然将目光移到了别处,然后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不过他似乎是想到了西门吹雪还在他面前,便回过头来道:“抱歉,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得先走了。我们改日再见吧。”
西门吹雪依旧沉默不语,只是沉静无比地看着他,而陆小凤则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匆匆离去。
陆小凤走后,西门吹雪便在这房间内喝着清汤吃着青菜,谁知又过了一会儿,刘慕仙竟然来了。
谁也想不到他会这个时候来,更想不到他竟然会独自一人来。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他。
刘慕仙此刻已换上一袭便于行走的红色常服,不过仍是配着玉带着香囊,脖颈上手腕上挂满了珠珠串串,环佩交错间,宛如一件行走的巨大风铃。
他低头看了看西门吹雪,又赶紧避开那目光,皱眉道:“别这样看着我,是陆小凤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西门吹雪的目光依旧寒烈如冰,带着丝丝缕缕的杀意。
刘慕仙显然也不肯在气势上输人,他挺直了新柳一般的小身板,高高地昂起了下巴,但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他装着咳嗽了一声,便道:“阿雪说让你在山庄住下,我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计较你今天干的那些缺德事儿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缺德?”
刘慕仙像是被点爆的炮仗一下,一下就跳了起来,恶狠狠地叫道:“你做小三破坏人家婚礼还不够缺德的啊?简直和琼瑶有的一拼!”但一触及到西门吹雪的目光,他又很快缩了回去。
刘慕仙敏锐地察觉到这房间似乎比方才更冷了,他也渐渐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一哆嗦,后退一步,双手交叉成十字护在胸前,强作镇定道:“我可是一个人来见你的,出了什么事,你可得负全责的。而且我不会武功,你要是对我动手,就是倚强凌弱,一定会受人耻笑。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