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这正是来与您商讨这一事的。”刘兰娘硬着头皮道。
李老太太讶异道:“便是照着规矩来,教宋媒人来回我就是,之后的事,我李家自不会亏待了亲家母的。”
尽管李老太太为人可以称得上客气了,唤兰娘也是叫的“亲家母”,兰娘可不敢这般回称李老太太,只得叹一口气,道:“哎呦,这话教我如何启齿……”小心瞄了一眼李老太太,见她并无阻止自己说下去的意思,兰娘道是,“您也是知道的,我家里头就得了这三个丫头,逃难时又落了病根子,这肚子再也没了动静,我跟当家的,还指望着夏荷能招个赘婿,待我们老了,也能有个人照料,您看……”
像张家这样的人家,只得了女儿的,只要日子过得不是太苦,都会琢磨着过继个儿子于膝下或者给小女儿招赘。张家又在安乐村没个亲戚,谁肯将自家小子过继过去,自然就会想招赘了。
李老太太也并非不知道张家的境况,低声叹了口气。
她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转念又想了想家中那孤零零的孩儿,还是硬了硬心肠,道:“亲家母,这也是我难为于你了。只是我瞧着金宝实在是可怜,年纪小小地没了娘亲,连口奶水都喝不上,只能用米糊糊填肚子,整日里哭得撕心裂肺地,教我这老太婆,像被刀子剜了心似的。”
李金宝毕竟是秋月留下的血脉,兰娘也心疼自己的外孙,李老太太话至此时,兰娘心底里也揪着疼呢,但咬着牙,还是将违心的话说了出来:“金宝我可怜的外孙……唉,秋月也去了有三个月了,也难怪您想着给金宝再寻个娘亲,可得找个性情好的女娃才好,我张家定不拦着李小相公续弦的。”
李老太太却总觉得亲家话里话外的意思,仍旧是不打算把夏荷嫁过来,只是道是若自家儿子续弦,她张家不会拦着罢了。照道理来说,这前妻去了,为夫的要续弦,的确是该让前妻娘家点头的。但李老太太可不是为了这个,把话点更明白了:“我这不是琢磨着,夏荷毕竟是金宝的亲姨娘么。我老太婆不舍得金宝在后娘那里吃苦,才想着,让亲姨娘去照看他,总是好的。”又想到张家夫妇担忧的奉养的问题,咬牙道,“不若这样,亲家,我儿同夏荷都还年轻,将来的头一胎去继你张家香火,奉养你二人,你看如何?”
让孩儿随娘姓,仿佛李慕是张家半个上门女婿似的,若真这样做了的话,李张两家可就会被村里人当成笑话了,不过李老太太有些顾不上这些了。刘兰娘闻说此言大吃一惊,错愕半晌,待见李老太太并无玩笑之意,眉头拧得更紧了。依李家在这小村子里的地位,李老太太大可不必如此,莫不成有什么隐情在里面?
李老太太原本以为,自己都将话说到这样的份儿上了,张家总该放下心来了吧,更甚者,该对自己感恩于心才是。她品了品茶,一举一动不似村妇般忙活,反而透露着一股子优雅出来,嘴角擒上了笑。
兰娘却是一狠心,嚯地一声,跪在了李老太太面前。
饶是李老太太都被虎了一跳,忙起身,避让开兰娘正面之处,道:“哎呀!亲家母,你这是!你这是……”
“亲家母,事已至此,我还是照实说了罢。”兰娘说着,唰地一声流了泪下来,“我那苦命的秋月走得早,我那夏荷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啊,老天爷究竟为何要这般对我张家,我张家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吗……我那小女儿、小心肝儿……她……她是个……石女……”
说到这最后,兰娘已然将声沉了下去,嗫嚅出了最后两个字,几乎不可辨,李老太太年纪大了,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亲家母……你是说……?”
“我那夏荷,她是个石女呀!”刘兰娘嚎啕大哭。
李老太太活了这般年纪了,也曾听闻过有关石女的事,那些可怜的女子不能行房/事,嫁不得人,即便是有了夫家,也往往会被休弃。乍闻那瞧着活泼伶俐的张夏荷居然有如此隐疾,李老太太一时怜悯,而后却猛然间想到,这不正意味着,夏荷此生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若是娶她回家,她必定会更加细心地照料小金宝吗?
想到这一层,李老太太温声劝道:“亲家母,我倒是觉得,你这更应将夏荷给我儿了。我可以保证,只要夏荷好好照料金宝,我儿定不会负了夏荷。等将来,金宝大了,也定教他养奉你们,只要不少我老太婆一口吃的,定不会短了你们的衣食!”
闻到李老太太此言,刘兰娘的泪猛地收了回去,愣怔地瞧了李老太太一眼,忙垂下头去,暗自嘀咕,究竟为何李老太太会如此优待张家,竟说得出这般的话来,只为了求娶夏荷呢?
若不是夏荷的秘密,她早便答应下了……刘兰娘在心底里一声叹息,擦了擦眼泪,喏喏道:“只是……只是这样的话……太耽搁秋月她姑爷了……您李家家大业大,怎能只得金宝这一个孩儿?”
却不曾料到一直温和待人的李老太太忽然皱了眉,道是:“亲家母,若是你应了,当初求娶秋月时给你家的那两亩地,我到衙门里去过明户与你家,再添上三亩。”她话中一顿,又道,“若是不应……你可莫怪我,那我只能将张家的地,都收回来了。”
刘兰娘不曾料到李老太太会撂下这般狠话,这下子是真哭不出来了,亦不敢再拒绝下去,只好嗫嚅道是:“这……我……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