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约我去他的十里桃花林品酒,说十七万年以前封存的两坛桃花酿今日开了窖,而这两坛子酒能在这十七万年的动乱中保存至今,是颇为稀奇的。
我想,折颜十七万年前酿的酒,一定是别有滋味的。毕竟那时折颜还年轻,心境也还一如少年。
可是我翻了翻老黄历,还是拒了折颜的好意,决定去凡间走一遭。一个原因是折颜同墨渊的关系向来和睦,这十七万年前的酒开窖怎会不请墨渊?即使我不去,也可以想象墨渊、东华、折颜三位绝色尊神在桃色袅袅、淳淳酒香里,闲闲的坐着,风景如画。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今日是凡世的上元节,我忍不住要去瞧一瞧。
我临行前问了奉行要不要跟去,奉行坚决的摇头。自从我不顾墨渊的劝阻,杀了那二十几个黑衣人,便总是遇到些稀奇古怪的人和事,失窃失盗亦是时常有之。所以奉行每日过得紧张兮兮,出门前必得先把我推出去打头阵。我不禁感叹,有的人是尊神的脾性却是灰麻雀的身子。他既然害怕,我便不再逼他,奉行被我的善解人意感动的热泪盈眶。其实我只是觉得带着他,我即使打起架来,也不尽兴。
虽则现在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可我并不觉为那日的选择后悔,我能杀别人,别人亦能杀我,这很公平。
上元节,宝马香车、蛾儿雪柳,凡世依旧热闹。
我在人群里走着,看着大人小孩脸上喜气洋洋。想着寿命短些也有好处,不管十七万年前这天地遭遇了怎样的屠戮,传到现今这一代早已把伤痛忘了个干净。
我闲闲的路过一个说书老头身边时,却从他的故事里听见了一个熟悉的王朝,叫大魏。
便不由自主的停了脚步,拐弯进了说书的凉茶铺子。
才听得那老人讲的确实是那个遥远的叫大魏的王朝,以及那个叫杜晔的将军。
听书的人似乎对那些故事满是向往,一声一声的喝彩,叮叮作响的铜板儿。
那说书老头托着个收钱的铜盘子转到我这里,讨好的笑道:“姑娘一看就是贵人。”
我摸了摸衣兜,竟是浑身上下一个铜板也无,面色赧然。我现在自然能随便变出几个铜板,但是听了人家的书,不好这样糊弄人家。
老人的眼中闪过一点失望,却是一锭银子随着一声脆响落入他的盘中。
身后那人说:“老人家收好。”
我心里一个咯噔,他竟也来了。
墨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先我一步开口:“你竟也来了。”
我想起方才那老人讲的大魏,看着故事里那个人,一时感慨万千。
那老人说,大魏亡后,大将军杜晔建立归苏国,在杜晔统治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甚至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只是这杜晔大将军不称王不称帝,一直以国师自称。更奇特的是,杜晔将军不封后不纳妾,孤身一人六十余年,更无子女后人,待他年老退位,选贤者继任国师,开启国师禅让制先例,这一制度一直延续至今。
于是当今世人都传杜晔将军是普渡众生上仙转世,特来救民于水火之中。如今每家每户都挂着杜将军的画像,日日香火供奉。
我才想起这一路走马光花过来,确实看到灯笼上、画像上、轿帘上……都画着个年轻神武的男子,只是与墨渊不是太像。
我为了避开墨渊炯炯的目光偏过头去,却正好看见旁边一个胖胖的大婶跪在地上虔诚的对着带着胡子的杜将军画像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墨渊在一旁好意提醒:“神仙怕是自己的事儿都理不清楚,况且这生儿子生闺女、这婆媳关系、生辰八字之类的学问,可能他自己也不是太精通。”
那妇人幽幽的回过头来,却是对墨渊横眉冷对,斥责道:“你这年轻人长得仪表堂堂、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竟然胆敢污蔑神灵。若是上神他老人家晓得了,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
我听着有趣,忍不住说:“大婶放心,这位上神定不会如此小气的。”
这位大婶把一双小眼睛转向我,看我的眼神却没有看墨渊的忍耐,狠狠的盯了我一眼,却似乎懒得同我讲话,复又转头看向那两尺高的小胡子画像,嘴里念念有词,我听见大意是说:“上神大人若是听得见,快快收了这个大眼尖下巴的小妖孽!”
我听了一怔,心想果然做女子吃亏。墨渊惹的事,却要我来背锅。
墨渊却是微笑着点头,淡淡的答了一声:“听到了。”
我心里怄着气,在人群里找了又找,终于见到一个昂首挺胸的男子,站在人群里,不拜不叩,颇有点大丈夫的骨气。遂走过去搭讪,问他旁人都拜上仙,为何单单他不拜,是不是他也同我一样,晓得这位上仙是靠不住的?毕竟求神不如求己。
他瞪大了眼睛瞧着我,好半天才犹如知道了惊天秘闻一般,吞吞吐吐的道:“你竟然……竟然觉得上仙靠不住?”
我被他问的亦是吞吞吐吐:“那你……你为何……不拜?”
他不屑的瞧瞧周围那些正跪拜小胡子的人,悄声与我说:“我家里挂着十五张上仙的像,个个锦衣玉食供奉着,上神那瞧得上他们这样寒酸的祭拜!”
我一时无语,在他热切需要我承认的目光下,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我却想起那位说书老人最后说的话来:“据传,杜大将军统治归苏国期间,只要有少许空闲便一个人站在城楼上,不动不说话,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