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知龙溯什么时候也会这般大惊小怪,这不像他,倒像极了龙涟,我方才还有些闷气在胸,而今见自己弟弟这般挂记于我,心下一阵欢喜,开口答他道,“小伤而已,不妨事的”,而龙溯面上稍露出不悦的神色,却道,“灵兽长不是与皇兄在一起吗?他竟不出手助你!”
我听他此言,不觉哂笑,想来龙溯到底年少,这还未成亲,竟已将麒麟当作一家人了,却不知两族联姻,利益远多过感情。我将杯中清茶轻呷一口,清清嗓子,沉声对他说道,“麒麟有麒麟的立场,倒是你,七日后大婚,却该仔细些,羽帝此番受挫于泱都,只怕会生出事端。”
龙溯听我此言,面上恢复了沉静,他略略思考后,躬身向我行礼,口中言辞铄铄,却是,“皇兄费心,臣弟此番定不负皇兄厚望。”我见他这般,心中略略放心,兄弟二人兀自又说了会儿话,未几,他行礼告退。
夜色渐深,思及今晚与凤百鸣一战,我确是有些鲁莽,先前在绮罗舞榭点到为止便也罢了,尔后我催动寒水之灵折他羽翼却是不该,只不知麒麟看在眼中,心中到底是何想法,他若是看得凤百鸣落败,知晓羽族还未到能与我水族一争长短的地步,更与我族亲厚那自是最好,就怕他见我杀意过甚,已暗自起了防备之心,却十分不妙。
愈想愈是心烦,我闭目沉思,一夜难眠。
七日间相安无事,七日后龙溯与天禄大婚,婚礼尽显尊贵豪奢,定域王府婢子侍从鱼贯而行,溯
涵宫内宾客亲朋座无虚席,龙溯一身喜服,金冠玉带,益发神采奕奕,而那天禄公主凤冠霞帔,红罗纱裙,此刻正是盖头覆面,由那婢子牵引,迁延顾步而来,虽见不得真容,却更叫人移不开视线。
我与麒麟端坐高位,但见司礼官将天禄公主交付于龙溯之手,龙溯便挽着他的新娘一步步登上高台,此际龙溯端的是满面春风,而我却时时刻刻忧心莫要出些意外方好。直至礼成,我心下宽慰,听得耳边鼓乐齐鸣,丝竹共奏,酒宴上一片觥筹交错,宾朋们无不尽欢,方才松了一口气。
麒麟却不知何时踱步至我身后,他笑盈盈看向我,举杯道,“龙兄,这下可算功德圆满,想来本座久别莽原,多日叨扰,来日便要启程回去了。”我知他近日里定会启程回莽原,只未料及现下婚宴未毕,他却先向我道别,一时颇有些意外,尚未待我开口说些挽留的客套话,他却仰首将杯中物饮尽,颇有些戏谑朝我笑道,“怎的?龙兄不舍得本座离开?”
这厮益发惫懒,竟至于几次三番调笑于我,我一时怒起,却故作离别伤感,柔声朝他道,“鼎华兄此言甚是,此番你启程回莽原,朕心中如何能舍,只恨不得鼎华兄留在泱都,也好日日与朕把酒言欢。。。”
他听我此言,大约实未料到我竟会借坡下驴,此番风水轮流转,却是他灵兽长不知该如何下台了,我见他面上颇有些愣神,正是快意,挥挥袖便转身离开,他道我青龙衍原是个好欺负的愣头青么?奈何实未料这麒麟面厚非常,不消片刻,这厮竟又追在我身后,我道他会有些什么言语,不想他却收起戏谑态度,一本正经道,“龙兄方才所言属实?”
我心下郁闷,暗道属实又如何,难道你真的留在泱都,不要莽原了?正不知该如何作答间,抬眼见他目光灼灼,我心下一惊,不由怒道,“麒麟兄这般捉弄于朕,很是好玩吗?”他见我大约真是有些动怒,倒也敛下目光,口中叹道,“龙兄莫气,本座与你原是一见如故,此番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故而颇有些感伤罢了。”
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如此却叫我方才的怒气不知从何而起了,此刻夜宴时分,圆月高挂,我与他凭栏而立,竟真的生出些依依惜别之情,我大约亦是饮了些酒水,此刻确有些感情泛滥,抬眼见他眉峰轻耸,端的颇有些感伤之意,蓦然间,鬼使神差,开口竟问他道,“麒麟兄,那夜朕与凤百鸣一战,朕若是执意要杀了他,你待如何?”
麒麟听此一问,面上略有些讶异,他虽是摇头轻笑,然则语气却十分肯定,只道,“你不会的。”
我当然不会,而事实上我的确也没有杀了凤百鸣,奈何现下,我却不知怎的,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微一挑眉,又向他道,“朕是说如果。。。,如果朕执意要杀凤百鸣,麒麟兄会怎么办?”
麒麟盯着我看,他不假思索,却道,“本座会出手阻止龙兄。”
许是他答得过于理所当然,我心中倒莫名生出些不悦来,开口亦不知自己语气颇有些奇怪,却道,“麒麟兄难不成是与那羽帝有些交情吗?”
此话一出,麒麟倒沉默了许久,半晌,他看向那雕花栏杆下,水中圆月随着水纹荡漾兀自变成星星点点,长叹一声道,“龙兄,本座只是不愿与你为敌罢了。”
事实上,我本不该如此唐突,此一问分明是在窥探他心思,却未料他竟答得如此爽快,倒叫我心下一愣,他言语坦诚,我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而此刻美景良辰,正是夜来风阵阵,水中月点点,我大约略沾了些醉意,不及细想,当即举起手中酒杯,朝麒麟道,“鼎华兄既出此言,那龙衍却该是先干为敬了。”
麒麟但笑不语,目光却愈加深沉,奈何我实是驽钝,领会不得这灵兽长深意,他兀自摇首轻叹,话锋一转,又与我说起天禄公主来。天禄小女儿